大景朝,戒于前皇朝黎氏覆灭之因,自建国以来,三代帝王都大力压制、打压氏族大家,且十分重科举。建国五十三年,凡涉科举舞弊的官吏,无一活命,更有甚者,罪及三族。
重刑之下,秽迹退。近二十年,朝野上下再无官吏敢污科举清正。
考生进了贡院,就是九日不得出。能出的,均是生死不知被抬出去的。贡院之外仍重兵把守,贡院之内,五步一监察,还有锦衣带刀侍卫巡视。
九日于内于外,都甚是煎熬。八月十七这日时候一到,铜锣响。三刻后,贡院大门打开,有考生满面胡渣,步履飘浮地走出,贡院外顿时没了安静。
挤在人群里的吉俞,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张望着。这九日,他几乎就守在贡院外。见到侍卫抬人出来,也不管身形似不似,都会上去辨认。
事实证明,老三身子很健壮。
人群中,一面色暗黄,嘴被乱须淹没的中年男子,踉踉跄跄地跟在一位唇口翘干皮的少年身后走出。
那少年,吉俞认识,叫楚陌,昌平二十二年范州府小三元,之前贡院外一群人盯着。瞧他脚步依旧平稳,吉俞不禁生了羡慕,到底是年轻,比起其身后那位……眯着眼瞅了好一会,那看不见嘴的中年好像是老三。
确定之后,吉俞赶忙挤出人群,冲上去把人架住。吉彦似被刀剐了一层,之前穿着正好的襕衫,现空荡荡。才被架住,两眼上翻头一歪就晕了。
吉俞比不得成日在村里跑的吉诚,一个不防,差点没撑住。可就算撑住了,他也拖不动晕了跟烂泥没两样的吉彦。
“陌哥。”
一狭长眼青年与个娃娃脸跑向少年,一人一边想要架起他。少年侧身拒绝,吉俞见之立马出言:“两位小哥,能否搭把手?”
狭长眼迟潇和娃娃脸陈二道正尴尬,听着音想都不想便去帮忙。
陈二道抓起吉彦的左胳膊,架到自己肩上。迟潇一把拉过吉俞,替了他。两人架着吉彦,还朝走在前的那位翻两白眼,这位主儿哪有个考完乡试该有的样儿?
空了手的吉俞,干巴笑着,他要做点什么?对对对,领路。
“多谢多谢,请二位随我这边来。”
“不客气。”
巧的是,吉俞雇的马车与迟潇、陈二道赶来的马车拴在一块。将吉彦弄上车,两人转身就跳上了自家马车,高高兴兴地驱马离开。
吉俞眼睁睁地看着楚陌还站在地上,而来接他的马车已哒哒哒地跑了。想笑,但又觉太失礼。清了清嗓子,上前说话。
“你住在哪,我送你。”
楚陌望着远去的马车,笑之:“不用了,他们会在前头街口等我。”迟潇和二道,比他大三岁,与他几乎是一道长大。两人都是家中幼子,少受管束。他中了秀才之后,迟爷爷和陈三爷就有了别的打算。
正好,他也确实需要几个知根底的人。
马车里老三还昏着,吉俞见他不似客道,就拱手道别了。车夫抖缰绳,马抬蹄,拉着车离原地,车厢下的那抹墨绿没了遮挡。
楚陌转过眼看去,移步捡起地上的绣囊。囊中放了薄荷叶,闻之醒神。囊上绣着的小像,圆头圆眼双眉弯弯,虽说不像吉彦,但也有些神似。
脑中浮现出她与小儿私语时的笑颜,真挚暖人,不含有一丝别有用心。听迅爷爷说,她叫吉安,是家中老来女。楚陌捏了捏绣囊,耳边又回荡起她说予那女娃的话,轻声似自语:“你学会保护自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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