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楼的饭菜色香味俱全,而且样式众多,褚白点了一大桌子菜,每道菜都尝了一口就放下筷子,撑着下巴看南也卿用饭。
桌上有南也卿最爱的松鼠桂鱼与糖醋鱼,南也卿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叼着鱼肉,粉嫩的小舌头偶尔会伸出来一小截,把剔出来的鱼刺吐在手边的布巾上。
褚白看着她惬意的模样,嘴角也忍不住弯了起来。
她倒了一杯茶递到南也卿手边,柔声劝道:“别总是吃菜,喝口茶,嚼口饭。”
南也卿正努力咬着一块红烧排骨,忙不迭地接过递来的茶,手指擦过褚白的手背,留下一道微暖的触感。
褚白收回手,手背动了动。
“好久没吃这么过瘾了,”南也卿像是好不容易偷到腥儿的小猫,叼着鱼尾巴不肯松口,非要等到吃饱了,才一脸餍足地靠坐在椅背,一脸满足的感叹道,“褚老师对我最好了,下一次我也要请褚老师吃饭!”
褚白非常给面子,欣然点头应允:“那老师等着你孝敬。”
南也卿非常开心地给褚白倒了一杯茶,心想这不就约了下一次见面?
过了一会儿,南也卿看了褚白一眼,又看了眼她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筷子,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坐直了身子,小声试探道:“老师怎么不吃?”
褚白自顾自地洗茶、泡茶,闻言连眼神都没抬,语气自然道:“我吃过了。”
南也卿咬了咬嘴唇,眼中的纠结一闪而过。
褚白只吃了几口,连二两都不到,怎么能吃饱?
她知道褚白向来用饭很少,自她有印象起,褚白总是喝茶多一些,吃饭少一些,偶尔有时候可以几天不吃饭,只喝茶。
南也卿小时候经常感到疑惑,老师为什么不吃饭,这么多好吃的,老师不想吃吗?
那时候她还经常忍痛割爱,把自己最爱吃的糖酥鱼糕藏起来,等褚白来教课的时候偷偷递给她,可褚白看见糕点,往往都会摇头失笑,然后拿起来喂回南也卿口中。
后来南也卿曾在褚白打坐的时候偷偷看过,褚白房里有几本没有名字的古籍,里面有着几代人的笔迹,记录着一个门派的兴衰。
后来,南也卿模模糊糊地明白了,她的褚老师来自山上,那座山上有一个低调却辉煌的门派,曾经就像一座百坚不摧的神祗,护佑着山脚的百姓苍生。
山里的门徒修习一种叫做“辟谷”的功法,不吃五谷荤腥,修身养性,食泉饮露,过得逍遥又自在。
可惜近百年,天灾人祸接踵而来,民尚且难以聊生,又有谁会去追求什么信仰。
于是门派逐渐人丁稀少,门派内的人又鲜少出现在世人面前,以至于几百年过去,已经没有人再记得这个门派。
南也卿死后的十年里,褚白一直都过得浑浑噩噩的,饭吃得更少了,甚至连茶都忘了喝,整日里把自己关在房里画一些南也卿看不懂的符咒,偶尔出门,也是游荡在横尸遍野的坟地,经常吓得南也卿一边哭,一边用力地飘过去跟上。
那时候,褚白到底在做什么呢?
“发呆啦?”褚白伸出手在南也卿面前晃了晃,手指与拇指轻轻一扣,打出一个清脆的小响指,“回神来,回神来,小猫吃饱了,要回家了。”
南也卿回过神就看见褚白温柔轻松的目光,心里仿佛有一小块地方塌了下去,软软地冒着热气,立刻就把她从晦暗的回忆里拉了出来,整个人身上都变得暖洋洋的。
“老师要回店里吗?”南也卿站起来,同褚白一起往外走,忍住想要蹦起来的步伐,声音却扬起来,雀跃道,“等老师忙完,我们就提前出门,看花灯!”
褚白始终走在南也卿身边,默默注视保护着她,闻言浅浅一笑,带着点自己也没发觉的纵容,“好。”
其实她的图纸只完成了一半,但她并不打算说出来,也不打算在今日完成。
游灯会是九镇一年一度的大日子,过了这个节日,天气转冷,河水上冻,一切生产活动都停了下来。
而秋收冬藏,冬天就是享受的时节,整个九镇的人都会窝在家里,享受劳碌一年的丰收成果,直到来年开春,才又开始新一年的忙碌。
南也卿向来喜欢这种热闹的节日,她不介意多陪陪她家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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