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也卿一睁眼,就看见了褚白家里的天花板。
她闭了闭眼,回忆起自己昏倒前的一幕幕景象,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最终,还是被褚白看到了。
那样不堪的她,那样疯魔的样子,还是被褚白看见了。
她侧了侧头,视线移动,落在天花板上,过了一会儿,又落在靠坐在窗边的褚白身上。
褚白的住处在外观上看很像一座公寓,充满了洋式风格,与这条巷子里的矮平院落极不相称,但内里的装修却是古色古香,挑高的木质天花板,窗户是磨砂玻璃,却用了桃木框。
磨砂玻璃将外面的阳光过滤了大半,把里面刺眼的、烈性的东西都给温柔地消融掉,就剩那些朦胧和煦的光,浅浅地打在褚白的侧脸上,勾勒出分明的线条,肌肤也宛若上好的羊脂玉,白透而细嫩。
只是那人微微仰着头,视线却垂了下去,似落非落地定在空中某一点,正在想些什么。
显得忧郁而低沉。
南也卿动了动身子,轻轻喊了一声:“褚老师。”
褚白回过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冷冷清清,让人看不透心中所想,“醒了?”
褚白站起身,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的某些时刻,眼神有些放空,“醒了就喝药。”褚白说完就往厨房走去。
南也卿看着褚白的模样,内心有点忐忑不安。
她与褚白的相处模式,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她说褚白听,她做褚白看,她弄砸了褚白收拾烂摊子。
但这并不代表褚白的纵容是无限度的。褚白有一套自己的价值标准,南也卿在第一次差点触碰褚白底线的时候就明白了褚白发怒时有多么可怕。
她不会打你,也不会吼你,甚至不会失望地看着你。
只是当你望着她的眼睛的时候,你会渐渐发现,自己的身影正在从褚白眼里消失。
那是一种跨越了失望的放弃与永不原谅。
那时候南也卿有些小性子,为了出去玩说了谎,差点连累家中看管她的奴仆被南石打死。
南也卿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没有在最后承认事实,拦下南石,褚白绝对会放弃自己,再也不见她。
可现在,褚白只是在窗边呆坐,醒来后也同南也卿说了话,但南也卿却摸不透褚白现在的情绪,内心除了担忧便是无边无际的惶恐。
她下了床,赤着脚跑出去,抱住褚白的腰。
褚白快要走到厨房,猝不及防被人搂了腰,低头一看,沉默了。
南也卿从小便会说软话,撒娇起来一套又一套,而且很喜欢抱着褚白的大腿,撒一下娇就晃一下,告错求饶的话张口就来,让人根本就舍不得说她。
后来南也卿长大了,也长高了,偶尔犯错抱不到褚白的大腿,就开始抱着人家的腰、窝在人家怀里撒娇,褚白也拿她没办法,只能板起脸,故作严厉,最终也还得依了她。
只是今天,这一招似乎不奏效了,褚白始终低着头没有说话。
她不说话,南也卿也不敢说。
过了好久,厨房里传来一声瓷碗的响声,褚白才抬手把南也卿的胳膊拉下来,头也不回地说:“先喝药。”
南也卿看着空空的双手,苦涩地低下头,慢慢握起拳头。
褚白不仅给南也卿熬了药,还闷了一锅饭,两人坐在桌子两边,沉默着吃着饭。
南也卿食不下咽,只吃了几口就不再动筷子。
而褚白却一反常态,面无表情地吃了两碗。
她机械地夹走盘子里最后一口菜,嚼了几口咽下,放下碗喝了一口茶水,才低声开口道:“南也卿,我们需要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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