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到了住处之后莉莉丝短暂地清醒了一阵,她记得伊莲娜问她去哪儿了,但不记得自己是否回答了她,然后她就躺在床上睡着了。到了下半夜,她突然感觉非常地冷,好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了一样,无论她把被子抱得多紧,无论她如何蜷缩自己,她还是暖和不起来,她冻得牙齿打颤,好像被人剥光了衣服丢进了冰湖里。
在这极度的寒冷中莉莉丝梦到了壁炉,梦到了一间温暖的房子,里头有她从未见过的父母,在梦里她看见了他们的脸,她非常惊讶,因为那两张脸是她曾见过的,因此她马上就意识到了这是个梦,但她还没有醒过来,她和他们坐在桌子边,边吃着晚饭边聊着天。
在梦里她被困在自己的躯壳中,她无法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只能演着作者不详的剧本,她和她见过,但想不起来的陌生人扮演的“父母”说说笑笑,好像压根没有孤儿院那回事儿,屋子里是一片和乐融融的气氛,但光线却越来越险恶,紧接着地底开始爬出黑影,“父母”的脸变得越来越恐怖,他们伸出手来抓她,她却跑不了,莉莉丝急得要死,却突然想起这是个梦,于是连忙逼自己醒过来。
莉莉丝挣扎地睁开了眼,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女人脸,她的手正伸进她的衣服里,从她的胳肢窝里抽走了什么东西,莉莉丝吃了一惊,眼角淌下一大滴泪,完全是生理反应。
“你做了什么梦吗?”女人边看着温度计边问她。
莉莉丝没有回答,不是她不想,而是她发现自己的嗓子又干又疼,好像有人给她灌了一把沙。
女人放下温度计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就转身出去了,莉莉丝感到一阵失落,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特别脆弱,她眼巴巴地望着女人关上了门。
奇奥站在门外,女人对他说:“她醒了,烧也退得差不多了。”
奇奥点了点头,他没有任何问题,但女人还是叮嘱:“药每天吃两次,一次一片。”
奇奥看她一眼道:“请这边走。”他向后门走去。
女人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气愤,她不满地瞪了奇奥一眼,又回头看了看关上的门,她能做的都做了,她不得不离开了。
送走了医生之后,奇奥上了二楼,他站在厄曼的卧室门口,里头没有一丝声响,奇奥看了看表,现在是上午十点,平时这个时候将军已经出门了,但今天显然有些特别。奇奥没有敲门,他站在外头安静地等待着。
房间里的厄曼其实已经醒了,他只是不想动弹。他每天睁开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昨晚他睡着了没有。
今天他也照例想了,答案是,没有,一会儿都没有。
这个答案让他的心情非常糟糕。
昨晚他连发个懵的瞬间都没有,他始终清醒,始终干燥,他的脑子就像一台上足了油的机器,不要命地,疯狂地运转了一整夜,不过却没有做出任何成果,它无法自控地为了一些废料浪费了寿命,他的脑子里现在乱草丛生。
厄曼慢慢从床上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生了锈,他迟缓地弯下腰,在看到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时突然暴怒,他光着脚,把屋子里的东西全都扔到了地上,枕头,被子,酒瓶,杯子,台灯···他把椅子抡到了床上,木头发出断裂的声音。等到空气里飘着被子里飞出来的毛絮,地上全是各种碎片和酒液时,厄曼终于感觉舒服了些,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坐了下来,屋子里静默的像一切都死去了。他拉开窗帘,光线明亮刺眼,天空清澈而遥远,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厄曼坐了片刻后,起身去浴室整理好自己,之后他打开门,看见了奇奥。
“早上好。”厄曼说。
奇奥朝他敬礼,他汇报了莉莉丝生病的事。
厄曼知道了他找了医生来看之后只“嗯”了一声,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露出了一个苦笑。
“我可能也需要一个医生了。”厄曼说,“一个真正的医生。”后头一句话不是强调,而是一个有自嘲意味的玩笑。
奇奥说:“我会替您去找。”
厄曼说了句“谢谢”,然后转身朝楼梯走去。
他离开后奇奥才朝房间里看了一眼,一片狼藉,他不知道厄曼在忍耐什么。
等女仆上来收拾房间的时候,她着实吓了一大跳,她第一反应是以为房间里遭了强盗,但很快她就明白了这不可能。出于职业道德,她立刻关上了门。
医生走后只剩下莉莉丝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她已经没有昨晚那么冷了,片刻后伊莲娜进来看她,她说起自己是如何发现她发烧的。
“我看见你的脸通红通红的,在床上缩成一团,我一看就知道了,然后我就去叫了奇奥!对了!昨晚是奇奥把你抱回来的,你还记得吗?”
莉莉丝摇了摇头。
“是他。”伊莲娜冲她点点头,好像生怕她不记得了一样,“他力气真大。”她啧啧感叹。
莉莉丝的头像被人掏空了,她觉得自己听不懂伊莲娜的话。
伊莲娜又问她:“奇奥结婚了吗?”
莉莉丝慢慢地眨着眼,她完全糊涂了,“你说什么?”她问。
伊莲娜却又不再说了,她拿起桌上的水让莉莉丝喝,又说要去给她拿个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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