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来儿出门,顶着暮色,向米脂县衙方向而去。

一路上,他好几次摸出那把宰羊刀子,在破羊皮袄子上反复擦拭,使之看上去锋利无比,发出阵阵寒光。

韩金儿与盖虎之间不清白,在他们成亲前,就被乡里传的沸沸扬扬。

只不过,当时因为家境贫寒,他一个因为挨饿逃回家的落发僧人,只要是两片肉,就可以算作是人间美味,哪里理会别人的闲言碎语。

只是到了后来,那婆姨越来越过分,这才让黄来儿渐生杀机……

到了米脂县衙时,已然半夜。

黄来儿将那份被自己的尿水子泡过的邸报送进去,出门在街边寻了一家包子铺,要了四笼羊肉包子,一通胡吃后,撂下随身仅有的几粒碎银。

在寒冷深夜里,他几次要骑马回家,却又鬼使神差的回到县衙门口。

“这不是李自成么,怎么大半夜的还在转悠。”

突然,有人拍一把黄来儿的肩膀,将一条汉子唬了一身冷汗;他转头看去,却是一位同乡,在米脂县衙当差,据说已经升了三班捕头。

这捕头一职,在大明朝非官非吏,身份却又高过一般的衙役、民夫,混的好,可以想办法送银子弄个吏身。

“我送一份紧急邸报,赶不回去了。”

黄来儿,也就是李自成将破羊皮袄使劲裹了裹,缩着脖子笑道:“刘捕头怎么也在这深更半夜的活动?莫非养了一房小?”

二人库库笑着,勾肩搭背进了县衙大门,来到三班捕头的班房里。

“日贼娘,这狗日的贼天爷,冷的紧啊。”那位捕头同乡解下腰间朴刀,招呼李自成坐下来,开始笨手笨脚的烧水煮茶。

“你吃过饭了没?”

李自成点头,咧嘴笑道:“咥了四笼羊肉包子。”

“你小子厉害啊,比狗都能吃,”那捕头调笑一句,旋即摇头叹息道:“这日子,能咥几笼羊肉包子,简直比京城那位万岁爷的日子都熨帖呢。”

“对了,你怎么大半夜的才回衙门?”李自成伸手烤着火,随口问道。

“还不是因为朝廷招生的事,”那捕头苦笑道:“新登基的万岁爷脑子被驴踢了,竟然修了一座大明学堂,朝廷发下邸报,要将告示张贴到所有的村镇。

老哥最近跑断了腿,就是给人家贴告示呢!”

李自成有些好奇,问道:“朝廷修了大学堂,跟咱老百姓有个求关系啊?”

“谁说不是呢,反正好处都是人家当官的,跟咱有个求关系,”刘捕头咧嘴笑道:“上面说的倒挺好,说只要手脚齐活,脑子没被驴踢过,都可以去京师入学。

对了,包吃包住包分配,拿的月例银子,比县丞大人还要高!

你那个驿卒的活儿,估计也干不长久,要不,给你报个名,去京师上大学堂?”

李自成哈哈大笑,摸了摸自己胡子拉碴的紫色脸膛,笑道:“咱这副尊容,去了京师,人家公主也看不上啊!”

二人哈哈大笑,笑骂几句朝廷,便在班房里囫囵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自成还没醒来,那位刘捕头便开始忙乎,不紧不慢的熬着半罐子浆糊。

李自成从长条凳上醒来,觉得浑身僵硬,略微一动弹,便有些生疼。

他伸着懒腰,百无聊赖的翻看桌上的一大卷告示,发现刘捕头所说不错,京师那位草包皇帝果然修了一所大学堂,所有人都可以免试入学。

‘不过是官家骗人的话……’

李自成随手放下告示,跟刘捕头打声招呼,便要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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