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珩翊记不得,自己已经被丢在这散发着腐臭味的监牢几天了。
皮毛油腻干瘪的老鼠,在枯草下头横冲直撞,时而厮打,口中啸唳有声,听的直让人牙根痒痒。
真是坐在这,屁股蛋子底下一刻都不消停。
然而,粗制滥造,是所有被扔在这儿的人,对这座牢狱的第一印象。
美其名曰大牢,牢间两侧却没有泥沙封死,全是些肮脏发霉的木头棍子杵着,即使有泥沙封灌的地方,也是一有点动静就先掉渣儿。
所以楼上监牢里的屎尿臭,都已经弥漫到这层了。
万珩翊知道自己发热,已然烧的迷迷糊糊,沈丹虞正与陆青鸾说话儿,也是听得少脑子糊涂的多。
“我什么时候受过如此的屈辱........宁死不肯降。”
“唉.......”
万珩翊听见陆青鸾的话了,身上无力,只得白白的叹一口气。
“老爷,你可好些了?”
关川骛听见响动,从那旁侧染血的木柱子中间伸手过去,攥住万珩翊那滚烫的手腕。
“沈大人,”关川骛担忧道,“万大人发热已有段时间了。”
“我说他怎么一直也不说话儿,”沈丹虞正在万珩翊的对面,站起来想要看清他,“关师爷你可知道,那贼寇还有多久来?”
关川骛歪着头想了想,摇摇头。
“沈大人,我也闹不清这暗无天日的牢里究竟过了多长时间。”
“环佩啊,”沈丹虞转而向陆青鸾,“一会你不降,一会他不降,渡云怕是要活活病死在这牢里。”
“降了又怎么样,”自打来了就一言不发的周千轫从屁股底下扽出一根草,垂头丧气道,“降了就做他们大顺的臣子,上朝被排挤,有事没事就被弹劾,还到处都是些眼线,任人都不得安宁,还不如一死,来得痛快。”
“我说过......只要你们还,还活着,我就心中有数。”
不知道万珩翊究竟听得了那句话,还是周千轫说的话他都听到了,拼了命猛地挣扎起来,后背狠狠摔在栏杆上,在众人的注视下,呕出一口鲜血来。
“渡云!”
沈丹虞瞳孔一缩,往前走却被脚镣绊倒。
“渡云你怎么了?!”
陆青鸾跟徐祐之也接连站起来,扒在栏杆上想要看看万珩翊。
“老爷,老爷,您快顺顺气儿,老爷!”
关川骛担心极了,想要伸手去出触他,奈何离得又太远。
“你们只管......留下一条命,剩下的,有我......来......”
万珩翊头一歪,倒在了满是泥泞污血的干草垛子上,双眼紧闭,全无声响。
“降罢,”沈丹虞拿定了主意,“我信渡云,我也要渡云活着从这牢里出去。”
“我也降。”关川骛紧接着道。
“我也降。”
徐祐之跟周千轫对视一眼,也立刻做了决断。
已经做出抉择的人,都紧盯着默不作声的陆青鸾。
“我不想降于顺。”
陆青鸾嗫嚅道。
“你想要渡云死吗?”
徐祐之方才开口,沈丹虞便摆手阻拦,陆青鸾本就是武将,容易意气用事,不要再激他了。
“环佩,你这些年,一路走到将军之位,有何触目?”
沈丹虞盘腿坐下,佯装与陆青鸾谈天。
“此时有话要赶紧说,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腥风血雨,我带兵打仗时,虽大多只是无过,也有几场漂亮仗。”
陆青鸾谈起征战沙场,脸上浮现起些许得意,然而沈丹虞一脸淡漠,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
“如果你出生就夭折,还能打漂亮仗吗?”
沈丹虞这才扭过头来,在火炬微弱的光芒下,盯着陆青鸾,眼里可有烁烁光芒。
“这.......”
陆青鸾自觉自己方才无理搅三分,便又噤声,心里实则还是不愿意降伏。
“陆家祖训便是死.......”
“人只有活着,才能知道后来是什么样儿的,对罢?”沈丹虞打断陆青鸾的话,“有祖训是好,平白无故的要人性命,你还要信奉,就是死心眼儿。”
“哒——哒——哒——”
“等等。”
沈丹虞做出噤声的手势,众人会意,瞄准了自己躺出的坑子躺进去。
这脚步可谓是闲庭信步,关川骛心里盘算,也许是那皇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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