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潇走了。

一个人陷入尴尬或失意的境地,为照顾他的体面,也避免将场面进一步推向不可挽回的地步,旁观者就不该去直视。别说这个局面还是我亲手造成的,以至于他最后是什么表情、什么时候转身走出去的我都不知道。

想来他离开的时候愤怒已极,关门那一下声音震天响,扎得我耳膜刺痛,久久还在这片岑寂的昏暗里回荡。

我晃了晃脑袋,游魂一般晃荡到墙边摸索开关,“啪嗒”一声室内大亮,回头看到那些被留下来的东西,我捂住额角,隐隐感到头疼。

灯光下能将它们看得更分明,奶油更柔软,花朵更娇艳,水晶球更剔透……一切都仿佛闪烁着旖旎的微光。垃圾桶不该是这些东西的归宿,何况它们还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但这份独特的心意又叫我不能当真以珍视的态度对待,那仿佛一种积极的回应。

不能草率地扔出去,也不能郑重地收起来——怎么办?

我将自己整个砸进沙发里,遥遥对着桌上几样东西发起了呆。

后来意识是如何沉没的完全没了印象,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一晚上就这么在沙发上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不大爽利,多年来饱经风霜的颈椎不满地发出抗议,一动就带出阵阵酸痛,周身也乏力发软。我用冷水将手淋湿,举到面前来屈指一弹,冰凌凌的刺激感让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手机铃声又不停歇地尖叫起来,催促我今天还有另一项原定的出行计划。

袁梦妍拿到两张音乐剧的入场券,邀请我同行,恰好身边也没有能看得下一场完整音乐剧的朋友,于是我欣然应许。

一出音乐剧起承转合有整整三个多小时,事先我们约好在附近的商圈逛逛,去喝杯饮料吃些东西填填肚子。

等到与她在餐厅里坐下来,我无意识地捏着吸管搅动起面前五颜六色层次分明的饮水,原本鲜明的界限以细小的颗粒状向外扩散、洇染,纯粹的色彩彼此入侵,变得混沌暧昧——好似我和靳潇的关系。

“发生什么了吗?”

袁梦妍的语声放得轻柔,像轻微晃动的风铃,却轻易传入耳朵里。我回过神,发现她正睁大了眼望着杯子里被我折磨得面目全非的饮水,眼底映射出玻璃材质的反光。

“抱歉……”

“最近……工作上出了些状况。”想来想去也只能将症结归于“工作”。

袁梦妍想了想,说道:“大多数人的工作都免不了和人打交道,陷足在社交和人情组成的关系网里,但我一直觉得你们的工作非常、非常独特,”她摊摊手说,“你们的工作对象本身就是‘人’,生活中又有着密不可分的接触,不能把对方当做刻板的甲方或冷冰冰的商品,界限微妙。”

她的话倒是一语中的。

“我们这一行有一条金科玉律:作为经纪人,你不能不爱你的艺人,更不能爱你的艺人。”我说道。

当时完全是福至心灵,脑海里灵光乍现,映亮了一个鲜红的数字,我喃喃道:“27这个数字代表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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