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账内,张靖与沈鸣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用古怪的眼神朝裴予川望去。
只见裴予川站在两人的左前方,而那现如今坐在主帅位置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几日备受尸毒折磨,险些一命呜呼的楚白玉。
楚白玉非但没死,还成功地坐上了主帅之位。也不知怎地,裴予川明明恨毒了他,铁心要杀他,却突然主动退位让贤,甘愿重新屈居于他之下了。
这也就罢了,可楚白玉竟然蹬鼻子上脸,大摇大摆地使唤起他们来了。
“张靖不必带人在嘉南关附近与楚南风的人周旋了,楚云箫战败被杀,他现在好比惊弓之鸟,是不会轻易挑衅的。与其和他周旋,不如我们直接前往沧澜山以北的大峡关同云迟回合。”
楚白玉指了指地图,继续沉声说,“看这里,峡关的关口极窄,根本没办法运送大量的乌金石,他们一定有别的出口将乌金石往外运送,传信给云迟,让他暗查运送乌金石的路线。”
“这里是濉河。”羊皮卷地图上描绘的很是详细,楚白玉纤长如青葱一般的手指堪堪掠过,深思熟虑了片刻才道:“他们有可能走水路押运吗?如果他们带人埋伏的话,一定会选择在这个地方——距离峡关十里开外的枫叶林。”
枫叶林极其隐蔽,是最容易设伏的地方,这一点没错。楚白玉的一番指挥分析可以称得上运筹帷幄,但他还是漏算了裴予川对他的了解。
裴予川暗暗观察着他那笃定的眼神,在说话时眼尾不自觉地向上挑起,那是他极其自信的表现。
没有十足的把握,楚白玉是根本不会直接了当的做出如此精细的安排的。
裴予川想起那晚冯忌尾随刺客闯入北楚军营,还顺手帮楚白玉解决了那些刺客,心中涌起几分怪异之感。
“陛下怎知峡关十里外是枫叶林呢?这地图上画了标识,却没有写它是枫树还是榆树,臣消息如此灵通都尚且不知,陛下病了这么多天,谁也没见过,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张靖早就不爽楚白玉在这儿指手画脚了,见裴予川出声质问,立刻跟着附和,“是啊,陛下怎么知道的?不会是又提前跟别人串通一气,想要坑我们北楚军的兄弟吧!”
沈鸣也哼道:“陛下的意思是我们都跑到沧澜山去抢乌金矿,那山阳城呢?没了守卫,南楚军就不会借机打过来吗,我们没办法再相信陛下了!”
楚白玉脸色猝然间变得惨白一片,他大概没料到自己这个皇帝会当得如此没有威仪,军中大权旁落在裴予川手里,长此以往下去,只怕他真的会彻底沦为一个傀儡。
就像七年前那样,任由别人喝醉酒闯进他的屋子,作践他的未婚妻……
楚白玉眼前阵阵发黑,心里对裴予川的恶意在疯狂滋长着,尽管他也不愿意这样。
“这座乌金矿朕留意许久了,之前也曾派人去打探过。山阳城朕自会部署妥当,所以这究竟是朕的大周还是你们的大周!”
楚白玉语气陡然凌厉起来,怒道:“朕害你们,又会有何好处?”
张靖抬头望天,翻着白眼嘀咕道:“那可说不准……”
沈鸣也学着他那不恭敬的样子,踮起脚尖,阴阳怪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够了。”裴予川呵斥道:“规矩些,就听陛下的安排。”
裴予川的话比圣旨还管用,当即无人再敢置喙半个字。
议事结束后,楚白玉径直回了自己的王账。
“哥,你回来了。”楚青崧不知道从哪抓了个铁壳虫,正趴在狐裘地毯上逗着它玩,见到楚白玉后,立刻喜上眉梢:“我在京中一个人待着太无聊了,索性过来找你。听说你们要去沧澜山,也带上我吧!”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楚白玉面色一寒,低声吼道:“简直胡闹!”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你不留在京城跑到这里干什么?给我滚回去!”
楚青崧个子奇高,腰壮腿长,被楚白玉推搡了一番也没挪出去几步,瞪圆了眼睛,表情倔强:“哥,你就让我去吧,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我保证。”
楚白玉不听他说什么,闷起拳头给了他两下。楚青崧一声不吭地抱头挨揍,死活都要跟着他一块去沧澜山。
“你有多少心眼我还能不知道吗?你是想去见楚轩歌,找他报仇?就凭你?蠢货!”
“哥,我真的有办法!哥你听我说……”楚青崧急哄哄道:“我有办法帮你对付萧远山!”
楚白玉停了手,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楚白玉手劲儿不小,楚青崧忍痛活泛了一下肩膀,苦笑道:“哥还记得元生吗?萧远山曾欠过元生一个人情,这事别人不知道,元生只在吃醉酒时对我提过一次……”
呜——哩——
呜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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