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为发现她居然会说话,还是因为五条穗开口就喊她“阿姨”,吃惊的女人没有继续责备下去。
田中这下更着急了,赶紧对五条穗解释道:“小姐,这位是夫人,是……您的亲生母亲。”
在提到亲生母亲这几个字眼时,田中的声音一下子压低了,显然是担心自己的话会让五条穗灰心丧气。
素未谋面的母亲第一次见到女儿,丢出的却是劈头盖脸的责备,换成任何一个小孩子都会觉得非常难过吧。
五条穗打量了对方一番,这才在她脸上找到了一点自己的影子。
比如扬起的眼尾、白皙细腻的皮肤、浓密的头发……
“小姐最近学习成绩很好的,授课的老师都有夸奖小姐……”田中忽然想到什么,从自己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摞纸,道:“这些都是小姐的作业和卷子,上面有老师的评价,夫人请看!”
五条穗:“……”田中,我的傻宝,想证明我不错也不用随身带着我的作业本吧。
看来田中是早就想到可能会遇到她的亲生母亲,所以才特意带了这些没用的东西。然而这些东西对于五条家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即使拿出来,对方可能连多余的眼神都不会给。
果然,五条夫人甚至不愿意看一眼田中手里的作业本,只是盯着五条穗问道:“咒力呢?术式呢?什么都没有,就算嫁到禅院家,连生育机器都不算,更不用说禅院家根本就不会让你真正进门。”
五条穗诚恳地问道:“真的吗?”
还有这等好事?禅院家的大门又没镶金,嫁过去有什么好的?
五条夫人冷笑一声,道:“既然你现在已经学会说话了,就自己去和家主说,回到你那个小院子里,不要再给悟少爷拖后腿了,这样将来你如果真的有机会嫁到禅院家的话,悟少爷或许还会看在兄妹的份上庇佑你,禅院家可不是五条家这么好相处的,你这种废物将来生下的大概也是没有咒力和术式的小孩子,到时候只能求着五条家帮你保全颜面了……”
五条穗努力耐心地听她说完这一大段的封建宣言,这才站了起来,抬手捏捏耳廓,开口道:“烦死了。”
五条夫人的声音有些尖锐,“什么?”
田中心里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急忙嗫嚅道:“小姐,不要这样……”
五条穗直勾勾地盯着五条夫人,道:“烦死了,阿姨。”她蓝色的眼睛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平淡地开口:“既然没把我当作亲生的女儿,就不要来打扰我的清净,从来没有负担过我的教养,又有什么资格跑到我的面前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
“如果不是因为生下了你这个废物,我怎么可能被本家的人嘲笑!”五条夫人义愤填膺地盯着她,讥讽道:“幸好有悟的存在,否则我大概也要像你那样被赶到没人在意的角落里自生自灭了,你应该明白,我能容忍你继续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明明我的不幸全都是你造成的……”
五条穗并没有露出被刺痛的表情,而是一脸淡定地开口道:“阿姨,你好像工作不顺利、工资发得比同事少,却不从自己的工作能力上进行反思,最后只能迁怒其他人的loser啊。”
田中已经僵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小姐她刚才……是说脏话了吧?
“说到底,你最应该讨厌的不是生下名为废物的我的自己吗?”五条穗摊开手,露出不屑的笑容,道:“以为自己能够再生一个‘天才’,结果没想到居然生了‘废物’,真是抱歉,想要靠生孩子来获得好运,绑住男人、巩固地位什么的,本来就是在做白日梦哦,蠢女人。被以生育力作为工作能力的笨蛋生下来,我也觉得很遗憾呢。”
田中一脸呆滞。
小姐她好会骂……
五条夫人勃然大怒,美丽的容颜也随着怒火一起扭曲,她伸手捏住五条穗的耳朵,尖锐的指甲立刻划破了五条穗脆弱的皮肤。
“你这个……”
犯规!这人打小孩!五条家的人不是都觉得自己很高贵吗?应该不屑打人这种事情才对啊!
“等一下,夫人,请您不要这样……”
她的手腕忽然被人抓住,禅院甚尔冷冷地开口道:“差不多够了吧,五条家的强者是已经只能欺负小孩子的程度吗?”
五条夫人紧紧地瞪着他,质问道:“你是谁?有什么资格管五条家的事情?连我教育自己的女儿还需要你来管吗?竟然抓住异性的手腕,实在是太失礼了……”
禅院甚尔只是回答道:“禅院。”
他的手稍稍动了动,在一旁的五条穗已经隐约听到了骨头发出的吱呀声响。
这就是绝对力量吗……她也要学!
再怎么说,现在五条穗也是公认的未来禅院家主母,无论这桩婚姻有没有可能,总要顾忌一下禅院家的面子。
因此五条夫人暂时松开五条穗的耳朵,随后对着禅院甚尔咬牙切齿地开口道:“这下可以了吧?真是多管闲事。”
禅院甚尔这才放开她,双手拢在袖子里,“被人发现在欺负宴会的主角,不知道五条家和禅院家谁更丢脸,就当是给你那张还算不错的脸的忠告,赶紧滚回去和那些御三家的其他女人们聊你们的老公养了多少情人吧。”
“你……”
无论是绝对的力量还是略显凶狠的长相,总之,五条夫人决定先不和这两人一般见识,选择了离开这里。
五条穗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这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瞪了五条夫人那么久,眼睛都瞪干了。
她忽视了隐隐作痛的耳朵,转头看向禅院甚尔,“谢谢你,甚尔……”
田中这才回过神,赶紧向禅院甚尔道谢:“太谢谢您了,禅院先生。”
禅院甚尔盯着五条穗不断落下的眼泪,忍不住开口道:“有那么伤心吗?听说你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五条家大小姐,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欺负你?”
五条穗忍不住小小地叹了一口气,“不,只是眼睛太干了。”
好恨这该死的泪失禁体质,简直就是打压她的气势!
然而在任何人看来,她都是应该明明眼泪都掉个不停,还偏偏要努力露出大人一般坚强的小孩子。
禅院甚尔切了一声,“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五条穗只是冲着他露出笑容,“我就知道甚尔一定会来的。”
想到五条穗寄来的所谓的“请柬”,禅院甚尔就有些无奈。
五条家的请柬都是有专门的人使用专用的墨手写的,五条穗给他的那一份一看受邀人的名字就知道是她自己的笔迹,显然是要不到正式的请帖,所以自己写了一份,想着可以用,然而拿着那种东西根本不可能进五条家的门,甚尔也只能选择偷偷潜入。
虽然他自己也没有想出为什么一定要来,或许是因为这个和他命运相似的小鬼在家族中鲜见的好意。
“甚尔?”
“没什么。”禅院甚尔垂下眼,看着身高还不到自己腰间的五条穗,道:“小鬼,禅院家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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