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里有药苦味,可陆嘉沅怕白氏闻见那股若有若无的沉香味,在她走到里间前,赶紧吩咐玉簪去将支摘窗给打开。
白氏与兄长时时见面,对这香味更是熟悉,王医女和兄长之间的事,从她口中说出来也是不好的。
清晨的风从半开的房门吹进来,房中的气味霎时消散,像是从未出现过那般。
陆嘉沅此时坐在床榻边上,见白氏就要走到跟前,忙站起身来去迎。
“沅沅又让阿娘操心了。”说这话时,陆嘉沅有些愧疚和心虚。
养母待她一向很好,说是无微不至也不为过。可这两月里,她接连病了两次,还无法将真相告知。
在勾栏里替兄长挡剑的事,绝不能说,若是让三房听了去,不仅会损了她的闺誉,还会坏了兄长的名声。三房处处与大房相争,还不是觊觎着兄长国公府世子的位子。
她绝不能让大房在这样的事上,落人口实。
而昨夜兄长救了自己的事,也是不能说的……
如今从惊吓和迷糊中回过神来,陆嘉沅才为着昨夜自己种种举动而感到懊恼,今岁就要及笄,她也算是个定了亲事的大姑娘了,昨日竟会抱着兄长那般委屈地哭鼻子。
何况,她那时的样子该是十分狼狈的才是。
“你这丫头,说的什么傻话,阿娘摸摸看,高热可退下来了?”白氏说着,将手往陆嘉沅额头上探去。
“阿娘莫担心,王医女医术高明,沅沅已觉得好了许多。”
陆嘉沅乖乖地回话,白氏拉着她的手在床榻边坐下。
“昨日怎的那般不小心?”担心女儿是被人害了,却怕自己跟着操心而不愿说,白氏主动开了口。
往日里,小丫头没少去过磐园,二房的大姑娘进宫前,也时常带着她和小七一块儿去放水灯,可从未出过昨日那般意外。
怎的,长成大姑娘了,性子沉稳许多了,还会失足跌落到水中去?
白氏很难不起疑。
知道阿娘是在关心自己,陆嘉沅只暗自咬了咬下唇,“是沅沅自己不小心,踩到一块青苔滑下水去的。”
水芙蓉宴前,磐园中好一阵儿清扫修整,怎会还有没打理干净的苔藓?
体谅她受了惊吓,不愿说,白氏没再问,只轻拍着她的小手。
“昨儿晚了,你苏婶婶见你受了惊,才没同你说。昨儿夜里你落了水,阿然那小子立时跳进湖中去寻你,后来穿着湿衣在岸边又找了你许久,得知你无大碍,才去你哥哥院里换了身衣裳,同你苏婶婶一块儿回府去的。”
听完她的话,陆嘉沅一惊,她只知昨日是兄长跳进水中将自己救了起来,却如何也不知,江然也跳进水中了。
京中颇有名声的翩翩公子,跳进水中救未婚妻子,而后不顾体面穿着湿衣寻人,今日怕要在盛京城里传扬开了吧,或许还会被人写进话本里,传作佳话。
陆嘉沅又想起昨日他两次替自己解围、帮她摘桑葚果子弄脏了脸时的模样。
说不感动是假的,陆嘉沅心里有些暖暖的。
女子婚嫁,凭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许多世家的姑娘,只与未来夫君草草相看过一面就与之婚嫁,甚至不知那人的脾性。
而她是何其幸运,虽忘了九岁前发生的事,忘了自己的身世,可遇见了视她为亲女的养母,又与真心待她的男子定下了亲事。
惊愕过后,陆嘉沅只觉得面上微热,即使是亲近的长辈,在她面前转达着一个男子对她的心意,到底让她有些羞赧。
“女儿知道了。”她只低着头软糯糯地嘟囔了一句,却逗笑了一旁的白氏。
“傻孩子,你知道什么。你苏婶婶同我说了,等过个两三日,便又带着阿然过府来,说是会亲自准备驱邪辟寒的药香给你。”
“药香”二字,让陆嘉沅霎时心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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