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医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赵医生也有一个儿子,现在读大二,比凌沂还大一岁,被宠得不像话,就一妈宝。

两人住在不同的房间,赵医生本想和凌沂住一间,他怕凌沂晚上想不开。而且凌沂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他又不熟悉酒店构造,万一磕了碰了该怎么办呢?

凌沂却坚决要自己一间房。

赵医生刷房卡前犹豫了片刻:“小沂,你这个眼睛,是不能大哭的哈。”

凌沂愣了一下,继而微笑:“我知道。”

其实也不能大喜大悲,不能暴躁,不能有太多心理压力。

赵医生知道心理上的某些事情肯定控制不住,只能控制生理上的。

“也别熬夜,”赵医生叹口气,“累了一天,坐了一天的车,早点睡吧。”

赵医生给凌沂开了房门,带他熟悉了一下里面的环境:“这里是卫生间,洗漱台,牙刷,牙杯,牙膏,香皂,你都摸一摸。对了小沂,你要洗澡吗?我将浴缸消毒后给你放热水。还有,桌子四角有点尖锐,我先打个电话让服务员拿布包上。”

热水放好了,凌沂在里面洗澡。

服务员在包桌角,赵医生和自己妻子发消息:“这孩子真可怜,他以为他妈回C市了,一路上高兴得不肯午睡,这几个月他都是假开心,这次难得见他真开心,结果是他爸要娶新妈,而且回家当晚不能住家里,我们现在双双住在一个破酒店里。”

赵夫人很生气:“哪有这样当爸的?这些豪门里的人感情都这么淡吗?你安慰几句,别让孩子哭,他的眼睛是不是不能落泪?”

“我知道,放心好了,这孩子很坚强。”

十五分钟后里面传来吹风机的声音,又过五分钟,浴室门打开了,凌沂扶着导盲杖出来。

他上身穿着一件嫩绿的毛衣,毛衣前面绣着雪白的栀子花,很有童趣的衣物,穿在凌沂身上意外很合适。

赵医生让服务员拿了凌沂换下的衣服去干洗,他道:“小沂,你早点去睡吧,如果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

凌沂点了点头:“好。”

次日赵医生却发现凌沂比自己起得还早,凌沂房间的门没有锁,虚虚掩着一推就开。

年轻人大概精力充沛,手中拿着一杯将要喝完的手磨咖啡,扑鼻的咖啡香气弥漫了整个房间。

赵医生打了个哈欠:“小沂,你生活可真规律啊,七点半就醒了?”

凌沂微微一笑:“早,赵医生。”

“早啊,以后尽量少喝咖啡,最好不要喝。”赵医生道,“去吃饭吧,听说这家酒店早餐挺不错的。”

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昨天晚上凌沂打电话要酒水,服务员看他双眼失明不敢给他,而且凌沂年龄看起来不大,很可能是未成年,所以服务员想联系赵医生,凌沂大概知道他在犹豫,所以一晚上要了四五杯咖啡。

“凌先生,您的咖啡送来了。”

“现在不用了,谢谢,”凌沂道,“我们去餐厅吃饭。”

婚礼上凌沂并没有太多情绪流露出来,赵医生陪在凌沂的身边,却听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窃窃私语。

这些话语让赵医生这个身外人都有些受不了。

赵医生知道凌沂的听力可能会比一般人要好一些,这一年凌沂要靠声音判断很多事物。

然而凌沂始终平静,偶尔会微笑着和前来打招呼的亲戚说话。

婚礼后凌沂得到了他父亲给的生活费,据说是这一年的生活费,大概有三百万。

婚礼第二天清晨赵医生和凌沂一起回了B市。

回来这天下了一场秋雨,B市瞬间寒冷许多,赵医生开车送凌沂去疗养院。

他本来想说些什么安慰安慰这个孩子,但凌沂好像比他想得更开,回来时在高铁上睡了一觉,现在又在车里睡着了。

刘护工接过赵医生手中的行李箱,赵医生离开前对凌沂道:“天冷了,晚上我带你去买几件衣服,正好出去散散心。”

刘护工送凌沂上楼:“凌先生,见到您的妈妈了吗?”

“她最近很忙。”

“太可惜了,好不容易回家一次,”刘护工道,“对了,您离开这几天,封先生来了两次,他说他今天下午会再来,如果您回来了,让我告诉您。”

“今天很冷,下雨了。”刘护工喃喃自语,“也有可能不来了。”

很少有人愿意在这样的天气出门。

刘护工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凌沂洗了个热水澡后在沙发上休息。

门铃响起,片刻后门被人打开,封楚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

他只是未抱希望进来看看,没有想到凌沂今天真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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