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昭说是来喝早酒,可见了上官云不知请进来坐,还是不请。
而上官云早已瞥见了桌那面有一空位,及一个刚饮酒过后的酒杯。联想起了在青龙镇南宫寒说起令狐“勇”是他父亲的故人来。
索性,不等令狐昭踌躇,说道:“我约的那位莫逆之交还没来,可否与令狐先生叙叙旧。”
“快请坐!”令狐昭忙说道。
“先生,令狐娘子去哪里了,这长安可大得很,巷子可多,别迷失了方向。”
“大人,适才老朽刚与一位故人见面喝几杯,嫣儿没跟我出来,在客栈。”
“老先生人脉真广,从华亭来,到长安也有故人。令狐娘子可见了如意郎君?”
令狐昭听到此问,心中正为难,想着在青龙镇,与上官云相处也颇具真心,便有意想与他一说,于是索性叹息一声,先没有回答。
上官云见状,“老先生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令狐昭依然沉默。
上官云肺腑道:“令狐先生在青龙镇可以信任纳兰校尉,在长安也可以信任本官”。
令狐昭听到此话,与上官云对视良久,说道:“不瞒大人,老朽刚才见过的便是嫣儿的夫婿徐臣。”
“徐臣?可是左羽林卫的那位昭武校尉?我记得今年上巳节皇上赐婚于他,以褒奖他的忠勇!当时还被传为美谈。”
“大人,正是……”令狐昭嗫嚅了一下。
“这可不好!棘手。”上官云大惊。
“老朽与嫣儿从华亭到长安,前后走了差不多六月余,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结局。这事老朽还不知该如何与嫣儿说起!”
“你们不能久留长安,徐臣欺君已成事实,此事一旦被人告发,难免就会连坐。我建议你们尽快返回华亭从长计议,只要你们和徐臣都不提起,嫣儿择婿另嫁,可保两家周全。”
“谢大人提醒。老朽也知这个理,个人事小,要是连累全家事就大了。我这就回去,找个理由先瞒着嫣儿离开长安。否则兵祸一起,我们将流离失所。”
上官云一惊,明白令狐昭后面那句话的意思,不由佩服道:“先生不愧为老军,鼻子还是灵得很,一闻气氛即明白一二。老先生这几日在长安停留,如遇到什么难事,可到兵部找我。另外,我可书一文牒,解决你们的回程之忧。”
“多谢大人关照。我即刻就回客栈,带阿嫣在长安转转,即启程回华亭。”
“住哪家客栈?”
“朱雀坊结义客栈!”
“噢?”
“怎么,不妥吗?!”
“不!不!有事好去找您。”
“好!那老朽先告辞了。”令狐勇说完便拱手退去。
结义客栈,上官云其实是知晓的,他刚入仕时,任中书省知录。主要职责是抄录各地汇集上来的秘密信息,每月皆可见关于结义客栈日常出入人员的详细邸抄。很多当时的内容他还有记忆。
今听到令狐“勇”住在结义客栈,颇为一惊。当晚,太子召见他时,他将此事向太子禀报。
太子听了若有所思的问道:“确定住结义客栈的老军姓令狐?”
“殿下,没错!”
“父皇当年剿灭太平公主一党时,连累近四五百口,记得当时公主一近侍在外办差,躲过此劫。据说这位近侍智勇过人,是安西碎叶与突厥的景云之战中活下来的七人之一,七人中六人后来皆入羽林,成为太平公主的侍卫,尤其这位令狐颇得公主赏识。公主殁后,内卫查了他近十年,都未曾查到。”
“小人当年在中书省做知录,经常要抄一份邸报,与这件事有关,这七人姓氏好像有皇甫、令狐、司徒……时过境迁,其他四人小人记不得了。司徒易是他们中受伤致残的一位,回来在长安开了一家客栈,这家酒店被监视多年,就是为抓捕那位漏网的令狐氏,可他后来没在这家客栈出现过。”
“那你所说的这位令狐很有可能就是当年的令狐昭。当年内卫也找到他的原籍扬州,家中已落败,家中人也远走他乡,失去了线索。”
“殿下,这位令狐来自华亭。那有可能当年他是替人从军!”
“极有可能,一些富贵子弟受不了边塞之苦,会出钱请人当兵。”
“殿下,您看这事该如何办才好?”
“此事过去差不多已是三十余年,且当年他们与突厥兵作战厮杀,留得一命已很庆幸。再说护卫公主亦是职责所在,念其忠勇,这事不宜追究了,让他速回华亭,不要让父皇知晓。”
“殿下所言极是,令狐老军虽年事已高,可忠勇仁义精神尚在,在青龙镇若不是他,纳兰校尉恐已遭毒手。”
“如你所说,这种身经死战的老将,若为我们所用就好了。如今安禄山那个大胖子已是磨刀霍霍。国难思良将啊!”
“殿下,安节度使或许迫于陛下的威名不敢起兵。”
“胡人中有剖腹救睿总的安金藏,亦有顽冥不化安禄山。”
“殿下所思深远。”
……
令狐昭回到结义客栈,令狐嫣正因不见他,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亚父,谁来找你?为何也不带上我?”
“噢!是上官大人闻讯差人约我出去喝了杯早酒。见天尚早,就没有叫你。今天我带你去逛逛长安的东市,买些物件。徐臣我已委托上官大人去知会了,相信今明两天,他就要来接你咯!”
令狐嫣听了转过身羞怯不已。
令狐昭佯装高兴地带着令狐嫣在长安城里转,先去长安城的东市,这里聚集多是大唐东部而来的商品聚集地,应有尽有,看得令狐嫣眼花缭乱,脸上洋溢着对生活美好的向往。
令狐昭看在眼里,心中却疼痛不已,他在谋划着如何掩盖这一事实,让令狐嫣跟回到华亭。
第二天,令狐昭又带着令狐嫣去了西市,看到琳琅满目的西域风情,令狐昭亦是感慨万千。此生,应是最后一次来长安了,尽管三十年前在长安城呆的时间不久,但经历那次皇权的更迭,其中的波涛汹涌足以慰藉平凡的一生了。他明白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公主待她不薄,他想用一生去报答她的知遇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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