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板,我阿飞啊。”
奋力上挑卷帘,日辉洋洋洒洒地照进了大厅。清晨的马路上,沿街的白领赶去办公室,对面的路政工人架设梯子准备修电线杆,阿飞边和老板商量事宜,边回头走到衰仔笼边,踢了踢铁门。
“是啊,中旬,我希望俱乐部那边联谊,我这有条狗保证能在赛场斩获头名,啊对对对,我叫它衰仔来着,之前给你发了电邮,那几段录像你都看了吧?”
阿飞肩膀拖着手机,两手解放出来,抱起了呼呼大睡的陈凡。邻居松狮犬已经起来攀着笼子,叫了一声。
他给松狮犬和几条体型稍小的中型犬开了笼,让他们自由活动一会儿,该拉屎的拉屎,该撒尿的撒尿,不过很多时候就拉在笼子的地毯上,店员需要时刻清理,更换新地毯,以及烘干除毛。
“老板,你方便视频通话吧?”阿飞问。
小黑狗睡得香甜,搁在办公桌上软绵绵的,像极了橡胶玩具。阿飞点开视频通话,将后置摄像头对准了它。
“联谊赛办得好了,能起到宣传作用,老板啊,我说的斩获头名,不是这个衰仔自己斩获,是它能团结我们店的狗子,带领获胜,你信不信?”
阿飞轻松地说着,一边举着手机,单手从抽屉抓出一把花生碎,仿若领奖台降下的彩带,洒在衰仔的身周。
花生碎的香气令那颗圆润鼻子动弹一下,不过,它睡姿依旧,纹丝未动。
“咳咳。”阿飞咳嗽掩饰尴尬,“老板,你等等。”
第二次从抽屉翻了翻,抓出一袋绿豆,单手撕开,绿豆仿佛雨点,哗啦啦砸在衰仔的头顶。
手机摄像头靠得更近一些了。
衰仔嘴缝流出一截舌头,眼帘打颤,可没多久又收回了动静,眼睛都没睁开一下。
“老板,给我第三次机会,”阿飞勉强微笑,起身走到厨房,贮藏室里的后腿牛肉割去了两指宽的薄片,回来后重新平举手机。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阿飞将一片牛肉搭在衰仔的鼻口,一片绑在尾巴打了个结,强烈的肉香激活了它,两颗眼珠子陡然绽放精光。
它一口嘬住了肉片,转瞬吸进了嘴里咀嚼;第二片绑在尾巴的肉片,它甩了甩,甩不开,于是歪着尾巴,将其小心翼翼地戳进阿飞事先握好的拳洞,随即马上扯尾巴,牛肉便掉进了拳洞里。
衰仔也不客气,把嘴埋进拳洞里咬住了牛肉,吸溜进口。
“老板,有没有看出它的不同之处?”阿飞抽纸擦了擦湿润的掌心,高兴道:“衰仔会利用工具,你要知道,一般的狗子只会打转,为咬不到尾巴上的食物干焦急。”
视频通话转为语音,他继续循循善诱,彻底说服老板,举办市区联谊赛的计划渐渐有了眉目。
关上手机,阿飞叹口气,忽而抱住桌子上嬉戏的衰仔,脸埋进肥肚子里使劲搓搓。他直到衰仔挣扎着叫出声才松手,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
其实阿飞的出发点只有一个——尽力为宠物店的破产边缘寻找生机。
联谊赛若办得好了,名声便闯出来了,舆论也将发酵,阿飞昨夜在床上与老赵彻夜长谈,敲定了第一步;这次与老板谈话,敲定了第二步;第三步便是联系曾经为他报道西敏寺获奖的记者,希望记者组织感兴趣的地方媒体,为联谊赛直播,撰写新闻。
第一步奖项资金,第二步组织参赛者,第三步媒体曝光。
陈凡纵然听不到阿飞的心声,但是他明白阿飞此时的神情,那是孤注一掷的决心所变现出来的坚定。这种积极的一面,让陈凡愿意配合阿飞的想法。
放松心情没多久,靠在椅子上的阿飞忽然拍拍额头,跑到内间的储物柜掏出一支药液,回来后,举起桌子上乱爬的衰仔。
“乖,不要乱动,我给你打药。”
脖颈揉开短毛,一滴滴清凉的药液浸透皮下脂肪。陈凡觉得很爽,任由阿飞给他按摩皮肉。
这可比湿棉签揉后门舒服。
做完这一步,阿飞放下陈凡,来到大厅,呼喝自由活动的狗子回笼。
他紧接着从玻璃门墙角拖出硕大的纸箱子,是昨天才签收的包裹,脸上涌现了激动的笑容,箱子里是什么,此刻笼子里的狗狗都站了起来,注视他的举动。
撕开封条,阿飞一手拖出一袋蔚蓝色的袋子,足足11KG重,这还没完,接下来又拖出了两袋。和人类的精米袋一般大小,封面印上了深海的图案,还有一尾尾形态各异的卡通鱼。
“你们有福啦!”阿飞像是收到了新玩具一样开心,说:“我给你们买了鱼肉狗粮,味道和鸡肉完全不一样!”
这三袋鱼肉狗粮是澳洲的知名品牌,配方混合了沙丁鱼、靖鱼、鳕鱼、比目鱼、岩鱼和鲽鱼;还有鹰嘴豆等扁豆纤维,是和冻干鸡肉完全不一样的营养搭配。
他前几日收到来自卡尔的‘小费’,整整三千大洋,全都用来网购这个包裹,而且他也问了刘姐,二人都一致同意,把经费用于刀刃上。
和昨天不一样的喂食流程,阿飞左手拎着漏斗,把褐色的鱼肉狗粮颗粒塞入笼子,倒入饭盆;做完后拿起墙边的喷水壶,壶嘴也顺着铁条塞入水碗,如此这般反复十八次,不用开笼,方便快捷。
狗子们全都兴奋地呜呜大叫,显然拒绝不了这个新鲜的香气,狗嘴吞咽颗粒的咀嚼极为频繁。
时间来到了早上8:55,刘姐提前五分钟赶到了店门。
“你是不是又没吃早餐?”刘姐放好包包,清洗了一番手臂,随意问道,“这个习惯不太好。”
“吃了,”阿飞笑道,“吃了饼干,刘姐吃了吗?”
“煮了两颗鸡蛋吃了,早上摄入过多碳水会胖。”
聊吃的,聊无聊的日常,聊些新闻热点,就像熟悉的同事——陈凡每天都听着这般对话,都听出茧子了。二人似乎把那个无比暧昧的生日夜忘得一干二净。
也可能这才是舒服的节奏,平淡一些更显珍贵。
今早还是跟往常不一样——因为有个邻居来串门了。
陈凡和贝姬正相互追尾巴跑,看到表情古怪的年轻小伙子进了玻璃门,都一一停在了衣架那儿。
这不是那天早上吃肠粉的发廊小哥么?这个熟悉的面孔不复往昔吊儿郎当的模样,反而是紧张冒汗,甚至带着一丝惶恐。
“哎,稀客!”阿飞打起了招呼,上前问道:“是隔壁理发店的八号,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叫我小昭,”年轻人吞了口唾沫,“能到你的办公桌聊些事吗?”
“当然可以,”阿飞带他到办公桌,客气地让他坐下。
然而小昭坐下后,迟迟不说话,阿飞给他沏了一壶茶,他才慢慢吹拂茶水,喝了一口烫到舌头,茶渍吐到了桌角。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昭赶紧起身扯着衣角抹桌子。
“不要这样,”阿飞阻止他的动作,用抹布擦干水渍,同时为了让他放松,开了玩笑:“是想观摩我们特级造型师,给宠物做发型吗?”
阿飞接着说:“我们刘姐小到马耳济斯犬,大到格里芬犬,多长多乱的毛发,都能打理得整整齐齐,客人没有不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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