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乡里,喜悦与担忧的氛围相互交杂,颇为古怪。
裴顺径直走入村中最里处,那里座落的住户,多是陈氏一脉。
今日清晨以来,姓陈的这些人便汇聚宗祠,为“宗祠里是否有陈齐礼灵牌的一席之位”而争执不休。
最终,尚是年迈的老族长亲手将灵牌摆上供桌,算是一锤定音,再无议论。
此时,整座宗祠空空荡荡,一排排灵牌层层叠叠之下,是跪在石砖上的陈氏族长。
老人家一双眼睛看着灵牌上仅有的“十七代子孙陈齐礼”八字,怔怔出神。
忽的闻听后边脚步声响起,回首望去,连忙外出相迎:“小师。”
裴顺与老翁同入宗祠,唏嘘道:“前夜里还与他吵架来着,今日已是天人永隔。”
陈氏老族长脸色忽见紧张,开口道:“听闻新任山主已到学院……敢问小师,可知朝廷有何处置?”
裴顺看向满屋的灵牌,直言道:“宗祠是保不住了,人还好,举族流放,连同外面几条分支,五代不带功名。”
眼看这老族长只是唉叹一声,并无言语,裴顺便问道:“陈元第,你恨这位叔父吗?”
被直唤名讳的老族长看向供桌灵牌,说明道:“按规矩,每个族人亡故之后,族长都要在灵牌提四个字,以评功过是非。”
裴顺拿眼打去,便见一座座灵牌均有提字,偏偏陈齐礼那座,概无评点。
陈元第无奈道:“四字易写,众意难平啊,叔父的是非对错,我此时也无定论,这辈子怕也难有决断。小师,你不妨替我看看,来日替他点上这四字。”
“看来你也知道一些内幕。”
裴顺的脸上看不出有丝毫情绪,给陈齐礼上了三炷香后,便自行离开。
宗祠内的陈元第却忽的高喊一声,年迈的声音尤其嘶哑:“小师!有劳了!”
裴顺回首看了眼那道躬身不起的佝偻身影,大步而去。
……
学院广场。
燕秋台绕着镇印法盘转了两圈,挠头道:“两位大人,就不能多留几日?没有这镇印法盘,我这洞天山主可心里没谱。”
年长的武官一头花白头发,观其面相已有甲子年岁,深邃的眼袋抖了抖,笑道:“也无妨,就……”
年轻的武官三十出头,看且只比燕秋台大一些,棱角分明的脸上显露肃穆,打断道:“正义叔,这可不行!高大人有令在前,命我二人接到元皮皮,就得马上动身东岳雷池,万万不可耽搁。”
老武官皱起浓眉,顿时有了脾气:“哎沈青,你又来了,我说你别老这么死板行不行?”
眼看一场争论又要掀起,回想来时种种,燕秋台忙摆手道:“罢了罢了,沈大人所言也在理,张大人不必多言,是本官思虑不周。”
话刚落下,已见小院巷口处走出了一名黝黑少年,肩挎个小包袱,瞧见仨人所在,便快步跑了过来。
沈青见这体格壮硕的少年行动利索,精神抖擞,先是生了几分好感:“不错,挺快嘛!先与你回趟家,向家人作别……”
元皮皮攥着包袱的手紧了紧,摇头道:“不用了,谢谢!”
向来嘴贫的少年,竟变得如此有礼。
沈青心中虽有疑惑,但也并不扭捏,只以为少年与家中关系不恰,便向燕秋台拱手道:“燕大人,那我们便告辞了!”
燕秋台回礼道:“辛苦二位大人相送。此一去山高路远,祝二位大人路途顺风。”
张正义赔笑道:“哪里哪里,大人年轻有为,在此洞天福地任职数年,想必又会有高升。”
往后又是几作寒暄,沈青难免不耐,牵着元皮皮便先行离开,张正义见此,连忙向燕秋台作别,骂骂捏捏跟了上去。
自出学院,张正义仍是唠叨不停,无非仗着资历训斥沈青一些不识时务的言语。
沈青见怪不怪,只当耳旁吹风,对身边少年问道:“元皮皮,你几岁?”
元皮皮看向这位面相刚正的男人,诚恳道:“过完年便是十六了。”
沈青拍了拍少年结实的后背,笑道:“好!这般年纪,正是打磨的好时候。“
“此去一路脚程颇远,途中便与你说说修炼的门道,我观你体格健壮,精气神十足,既得高大人赏识,来日成就必然不低!”
元皮皮笑着点头:“多谢沈大哥。”
这声称呼喊来,沈青倍感亲切,心中对这少年的好感又上升不少。
他若得知元皮皮此前的种种顽劣,只怕要心头发凉,百思不解。
张正义自顾说了半晌,却发现对牛弹琴,便讥讽道:“说大话也不打草稿,可别误人子弟!沈青你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没点数嘛?要真有本事,也不至于沦落到接引司这等苦差。”
……
刻着桃源乡三字的地碑,座落在桃源乡连接外界的官道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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