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好奇贺聆风家族里是否有人拥有天蓝色的眼眸,此时此刻,刚刚攀登上来的许伊菲猛地捂住嘴巴。
贺聆风也傻了!
“沐、沐继伟!”
三个字呢喃出口,埋藏在心底深处浓浓的恐惧突破禁锢的汹涌巨浪一样呼啸而出。
许伊菲也很震惊,“这、这、这……就是那位沐公爵?”比她曾经预想的还要醒目,这实实在在是一名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制服领子和袖口的绣花肉眼可见精致讲究。他的胸前还佩戴着一枚徽章,栩栩如生的狮子脑袋,九片花瓣盛开周围,整枚勋章如同一轮灿烂的小太阳。
贺聆风再想冲到贺天身边,已经不能了。两个穿西装、戴墨镜的男人共同走上来,一个人伸出手,只一推,便把他推得远远跌开,摔在地上。
沐继伟低着头,审视突然呈现于自己视野的这个孩子。
蓝色的双眸,对上那双深蓝的双眸,沐继伟忽然感觉自己内心竟然一暖,情不自禁,伸出手,抓起贺天。
他们的脸,在某个角度、某个位置,神奇地如出一辙,甚至两个人不约而同笑起来时,嘴唇挑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沐继伟轻轻“哦”了一声。
贺天那双同他颇为神似的眸子也发出亲近的意思。
内心坚持了三十多年的某个壁垒轻轻颤动了几下,可是,还没等沐继伟问出什么,“噗——”一口口水从贺天红嘟嘟的嘴巴里吐出来,正好落在他两眉中间。
推开贺聆风的黑衣人,正是文锡城控制市中心黑帮的老大——海鑫伟,看到居然有人往沐公爵脸上吐口水,不由吓得目瞪口呆。
和他一起出现的,是掌握平民区所有赌场的忍冬强,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忐忑问:“公、公爵……”
蓝色的双眸中顿时燃起愤怒的火焰,沐继伟那双浓黑的眉毛也往一处聚集。不过,这个拥有一双类似于自己眼眸的小小子,只在刚刚害怕了那么一小会儿,这会儿面对自己的怒火,不惊恐到哭泣求饶,反而昂着头,咧着嘴,露出邪邪一笑。
沐继伟将贺天扔给海鑫伟。
海鑫伟匆忙抱住后,不知道该扔了呢?还是杀了呢?
这会儿被其他手下拉住的许伊菲正歇斯底里哭泣、叫喊。
沐继伟往回走了几步,方才侧过脸:“一起带到望海阁。”
海鑫伟松了口气,一掌将贺天掴晕,尔后下令:“全部带走!”
望海阁在别墅东南,是一个拥有多个房间的会客处。贺聆风和许伊菲被关押在进门后左边一个小房间,沐继伟对贺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下只想接见贺天一个人。
被一盆冷水浇醒之后,小小的贺天好像落汤的小鸡一样,被拎到沐继伟对面。
桌子上有一盘跳棋,红黄蓝各自走了大半。靠近贺天那头,分别有一颗红棋子、一颗黄棋子、一颗蓝棋子。沐继伟说:“三步走,把三颗棋子全部送回家。”
冷水淋得瑟瑟发抖,贺天深蓝的眼眸里闪烁着不甘。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大人难过。沐继伟让他下棋,他不动。沐继伟一掌拍在桌子上:“不下,立刻杀死你爸妈。”
“我走了,你就不杀我爸爸和我妈妈了吗?”
沐继伟微微一怔。成年加聪明人双重的骄傲,让他必须给一个承诺:“可以让他们多活一些时候。”
“今天都不杀吗?”
沐继伟不由自主深思。看看旁边,忍冬强走近了禀报:“没任何异常。”沐继伟轻轻问:“接机的时候呢?”忍冬强说:“海哥亲自安排的人。”
直觉不太对劲,不过,就算在八岁那年,他曾经亲手算计死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同样这么大的孩子,他根本不相信,这个小家伙居然也能陷害到他身上。
“好!”沐继伟大方应允,“如果你分三步,把这三颗棋子一起送回对面的顶点,我就答应你,今天,绝对不会让你爸爸妈妈离开这个世界。”
眼睛里涌出大颗泪水,贺天又用力眨了眨。流出来的泪,被他举起小手擦掉。看对面的这位叔叔,他如同再看可怕的大灰狼。贺天仔细审视棋盘。红黄蓝,同等颜色,棋子都不可能一步归位。就算往旁边走,中间棋子混战,到底要走那条线路,才能顺利归位,一般智商的小孩子,根本无法计算得出。
但是,贺天怎么可能是普通的小孩子呢?
如果不是他太过调皮,从而阻挡别人前去发现,不管是老师,还是贺聆风自己,都会知道,这本就是个智商超过一般儿童的聪明孩子。
即便达不到190这么恐怖吧,不妨碍他在七岁这一年,把红黄蓝三颗跳棋棋子,在可行的情况下分别一步归位。他的小手拈起第一颗棋子时,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眼见这颗棋子在众棋子之间欢快地蹦跳,越过一个又一个同色或者不同色的棋子,凶恶如忍冬强,以及海鑫伟,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最后一颗棋子被安放在对面的顶点上,贺天自己也放下了心中的大石。抬起眼,对面的大人——沐继伟,一目不瞬紧紧凝视!
蓝色的双眸,对上深蓝色的双眸,刚过而立的沐公爵发出难以言喻的慨叹。
如果目光可以变成一双手,他这会儿的凝望,犹如亲人温暖的安抚。贺天乌溜溜的眼睛里升起希望。但是,没等贺天开口请求,沐继伟身体往后一靠,身体的距离拉开,心灵的距离随之变远。
贺天被排除在亲人范畴的外面。
沐继伟说:“让他和他的父母呆在一起去。”
贺天顿时害怕地叫喊起来:“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两只小手变成手枪的形状,向抓他的人射击的同时,不顾一切大吼:“我会让楚铁龙叔叔打死你们!piu—piu—”
海鑫伟亲自提起他的后衣领,然后把他和贺聆风、许伊菲一起关押。
等海鑫伟回来,沐继伟才说:“我应该用哪种方法,让那个已经折磨了我二十几年的私生子去地狱见他母亲?”
忍冬强说:“直接杀死他得了。”
海鑫伟则道:“可以用绳子勒,勒死他们。”
沐继伟一一给予否决:“有人知道他们到绿达度假,发现失踪超过24小时,硫国警方就会寻找他们。发现被谋杀的痕迹,你们,都会惹上麻烦。”
“那么……”两个人一起困惑,“怎样做,才能不留一点儿痕迹呢?”
“假装意外。游泳溺水,失足落崖,最简单的,”沐继伟那张英俊的脸上露出残忍的表情,“把他们关在厨房里。”
“把天燃气打开就可以了!”忍冬强一拍脑袋。
因为要做出意外的样子,贺聆风等人手脚全部被放开。天燃气阀门打开后,贺天第一个察觉“丝丝丝”冒气的轻微声音。贺聆风冲上去关阀门,但是,抽油烟机进风口,空调的出风口……凡是和外界连接的通道,被安装了进气的装置后,纷纷往里面灌高纯度的一氧化碳。
贺天最先出现溺水的反应。紧握着脖子,平日里那么可爱的苹果脸转为青紫。许伊菲内疚到无以复加,流着泪在心头呐喊:“都怪妈妈、都怪妈妈!”她本人也头晕目眩,即将不活。贺聆风双目死死盯着一氧化碳灌进来的地方,他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是:既然怎么躲也躲不过,重来一次,我还会再妥协吗?
沐继伟的狠毒,从他刚出生那一刻就展示过。
龟缩、龟缩、再龟缩,换来的可有一份是真正的宁静?
即便再怎么不想和沐世刚那样的父亲连为一体,知道有这样的结果,他宁可选择向前者低头。不是为了金钱,不是为了地位,为的是只是给家人创造安全的生活环境。
可是生命就是一首一直唱下去的歌,不可以倒带,没有重来。懊悔也好,不甘也好,最终只能化为人生最后一首哀歌。
对枉死的母亲,他痛恨自己无限制的忍让;
对被连累的妻子和孩子,他哀伤的,则是自己从未有过斗争意识的无能……
头痛加剧,意识开始飘渺。他看见儿子和妻子相继倒在地上,依稀听到几声巨响,但是大脑已被一阵模糊全部占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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