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扇动双臂,就像扇动一对翅膀。
他在飞。
他快速地跑动几步,再快速地扇动双臂,就能飞起来。
感觉自己像一只鸟。准确地说像一只鸡。他飞得不高也不轻松。但他飞起来了。
这是一个没有光差,没有色彩的世界。灰灰的天,灰灰的地。空中应该有风,却感觉不到风;地上应该有物,但不知道为何物。只知道把慢吞吞的什么甩到了身后,心中有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
飞行的感觉真好!
隔一段时间,李非就会重复做一次这样的梦。
每次从这种飞行中醒来,他都要回味良久。好让自己在这梦境中能多待一会。
虽然是梦,但感觉是真实的。对这种感觉的享受也是真实的。他不知道是否还有人在与他做这种同样的梦。是否也和他有同样的感受。
为什么会反复产生这种同样的“显梦”?它的“隐梦”何在?在弗洛伊德那里,他没有找到答案。
他以为自己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习惯用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去看问题。难道这梦境是源自鸟类始祖的遗传记忆?
在召开香水星河酒店项目工程座谈会当天的清晨,李非又一次做了飞行的梦。
会议地点在香州宾馆四楼会议室。以市里的名义召开。市直机关十几家部门和省地两级中商银行的领导受邀参加。
会前李非让贺文锐到外面去制作一幅会标。贺文锐说,外面做的叫个什么东西,这件事必须我亲自动手。
李非说你少吹牛,这不是一般场合,不要搞得丢人现眼。
有些单位自己做的徽标李非见多了。先用白纸雕出字,再用别针别上去;纸与布两张皮,皱巴巴松垮垮的。怎么也不及外面店里印刷上去的清爽。
贺文锐说,是不是吹牛,我做好了你再来看。
李非走都走开了,回头来又说,你最好给我做两手准备,不要误事。
我保证不会误事!贺文锐说,你只要派个人给我帮个手就行。
我哪来的人派给你?李非半玩笑半认真地说,只有把我派给你。
我怎么敢指望你。贺文锐叫苦说,事情确实太多了,我一个人真忙不过来。
既然忙不过来为什么还要自己做会标?李非反问道。
见李非把话又扯到会标上,贺文锐挥挥手说,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我自己的困难自己解决!
贺文锐高中同学李学斌,在香州宾馆办公室工作。贺文锐拉他来帮忙。
什么事都是我一个人,会忙死。贺文锐随口一句抱怨,让李学斌感觉到的却是在炫耀。他的工作太轻松,轻松得让人无聊。
你们这个逼宾馆,迟早是要垮的。贺文锐说。
本来李学斌对香水星河酒店也很神往,但听贺文锐这么说香州宾馆,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想反驳几句,话到嘴边,又忍了回去。他说不过他。李学斌选择了无语。
讲话不顾别人的感受,这是他贺文锐的风格。他才不会管谁高兴不高兴。他只管自己高兴怎么说就怎么说。李学斌生了一会闷气,说我还有件别的事要办,我去会再来。说着丢下手里的事就要开溜。他在给会议台卡里插打印了名字的纸片。
贺文锐一把拉住:这么多事一件都还没做完,谁批准你走了?
李学斌走不脱,只有继续留下来帮他。
你的小孩什么时候出生?贺文锐问李学斌。
快了。李学斌问说,你说的请我们喝喜酒的时间定了没有?
上次在一个同学的婚礼上,贺文锐是带胡芸一起去的。
还喝么逼喜酒,搞不成了。贺文锐说。
李学斌看他说得轻松,以为是假话。多看他一眼,又不像是在说假话。
怎么回事,闹崩了?
她妈妈不同意。
为什么?
他嫌我太优秀了,怕今后靠不住。
我特地给你们准备了一份厚礼,看来不是花不去了?李学斌开玩笑说。
怎么可能呢?贺文锐说,你给我放好,最多两三个月之内……
李非过来问,省行的梁处长到了没有?
贺文锐说,到了,地区的柳科长也到了。我带他们去的房间。
你跟我一起去见一见他们。李非说。
贺文锐说,我还有一堆事没做,横幅也没挂。
李非说,我们去去就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贺文锐跟李学斌叮嘱说,我马上就回来,你不准走开。
下午,各部门与会的人员陆续到来。大家围在香水星河酒店的建筑效果图前观看。说好说歹;评头论足。有人还扒在跟前数层数。
香水星河酒店建筑由主楼和裙楼两部分组成,主楼分成东西两半,西边前迎,东边后让,前后错开。西边十一层,东边十层。由于西边楼顶筑有三米高的女儿墙,看上去比东边高出两层。
你们看出没有,这栋建筑最大的特点是圆。财办主任高正新说,你看这大圆弧,小圆弧,所有的角都是圆的。
我看这栋建筑像一个敞开的胸怀。税务局长李正中走过来说。说着张开两臂作了一个比划。
计委主任曹群发跟李正中抬杠:你怎么没说是像一个张开的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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