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星阑干,黎铭远孤身一人,在树林里蜷缩着,彻骨的寒冷不断侵袭着他娇嫩的皮肤,奇怪,又没下雪又没下雨,怎么会这么冷呢……

黎铭远紧靠着一棵枯萎的老树,粗糙的树皮不断剐蹭着他的校服,耳边不时传来猫头鹰凄凉的咕咕声,还有不知何处传来的沙沙声,再加上手边冰凉的石头,他似乎置身于一片黑色恐怖之中。

黎铭远很想离开,可是太冷了,他根本伸不开四肢,简直是寸步难移。现在的他,只能像一只怕冷的小动物,蜷缩在一角,颤抖着等待太阳升起。

“冷啊……怎么这么冷啊……”黎铭远糊里糊涂地呢喃着。

“你很冷吗?”

这么一句话简直比一万个暖炉还有用,黎铭远像被人猛踹了一脚一般跳起来,也不顾树林里有没有什么危险,直接扯着嗓子尖叫了起来,甚至不敢正视自己面前这个歪着头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的男生。

“你你你……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黎铭远一是冷,二是害怕,说起话来每一个音都在发抖。

“我吓到你了吗?”对方两只手托着腮帮子,歪着头蹲下来说。

“我不认识你。”黎铭远警觉地说。

“你当然不认识我,你认识我才怪哩。”对方吐着舌头说,还顺带着做了个鬼脸。

他好像并没有什么恶意,这倒是让黎铭远放了一点心,只不过突然出现在树林里这一点有点奇怪。

“你为什么在这里?”黎铭远又问他。

“我还想问问你呢,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我也不知道……”

“喂喂喂,你疯了吧,你在做梦啊。”对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梦……我怎么会……”黎铭远刚想反驳,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树林里来的,除了做梦,好像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你是说……我在做梦?可是,这要是梦的话……那你是……”

“我就是你梦里一个过客而已,咱们来聊聊吧,离天亮还早得很呢,夜里我一个人也蛮无聊的。”对方轻轻一跃,就坐在了旁边的大石头上,翘起二郎腿,满眼好奇地盯着黎铭远。

“可是……你来得不明不白的……你到底是谁啊……”黎铭远又开始害怕了。

“哎呦……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麻烦,什么事都得给你解释一遍,我是你学长,你好歹也尊敬我一点儿吧。你就叫我许星辰好了,我想想……我差不多大你六岁吧,你管我叫哥我也接受。”

“学长?你还没我高呢……”黎铭远难以置信地看着许星辰。

“你说什么!你敢不敢再说一遍!我学会做饭的时候你还在羊水里面泡着呢!你站起来咱们比比!!”许星辰气鼓鼓地从大石头上跳了下来,扯着黎铭远的袖子把他拉起来,踮着脚尖跟他比个子,结果却发现自己的个子确实比黎铭远矮一寸的时候,他气鼓鼓地转身蹲下,又用两只手托着腮帮子发牢骚:“就知道笑我个儿矮……”

黎铭远自己倒是被这个天真可爱的“学长”逗乐了,似乎感觉也没有那么冷了。

“行了行了,学长大人,别生气了,你不是要跟我聊天吗?怎么不说话了。”黎铭远一边安慰他,一边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不过说实话,黎铭远在黎光中学也不算高的。

“哦哦哦。”许星辰并没有站起来,而是轻轻一蹬地面,整个身体轻轻地飘了起来,然后就这样趴在空中,下巴搁在叠起来的胳膊上,笑眯眯地看着目瞪口呆的黎铭远。

“你……你怎么会飞……”黎铭远惊得瞠目结舌。

“别那么较真嘛,这可是在你的梦里啊。”许星辰呵呵地笑着,“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我……我叫黎铭远……黎光中学远志三班……”

“嗨,还不承认是我学弟,都自报家门了。”许星辰似乎从头到尾都在微笑,“你们月考了吗?”

“还没呢,为啥问这个?”黎铭远对这个问题颇为意外。

“哦,没什么,过不了两天就要考了,我们当时就是差不多这时候考的。”

“啊……那我不就完了吗,我最近才被老师骂了一顿,我的英语……”

“有什么不会的题吗?让我看看,我说不定还会做呢。”

“我……我应该不记得了……对了,你能给我讲讲自由组合定律吗?”

“自由组合定律啊……你们这一届学得这么快啊,我们都是月考之后才学的。”

许星辰花了一点时间,给黎铭远把遗传学三大定律讲了一遍,他很吃惊,许星辰的水平并不低,准确来说,他讲得比老师还要简明易懂,许星辰手指轻轻地在空中画着,空中居然出现了银白色的痕迹,就像用颜料在一块完全透明的玻璃上画画一样。虽然说手边没有幻灯片和黑板,黎铭远依旧可以听懂。

然后他们就聊天,聊自黎铭远开学以来的各种东西,包括残狼事件,许星辰似乎对这件事很感兴趣,让黎铭远详详细细说了两遍,然后也不由得长吁短叹。

“你们这一届警卫队好猛啊,要是我们当时有这样的警卫队就好了。”

“但是吧,现在一天到晚在外面睡觉胆战心惊的。”

“哦,我建议你可以去树林里睡,人少,也安静。”

“树林?难道不会有狼把我吃了吗?”

“相信你学长我,听我的准没错,我大你六岁,‘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直到说道杨云辉和董炽塬的时候,许星辰才说,他必须要走了。

“学长,谢谢你,话说你究竟是怎么进入我的梦的?”黎铭远友好地和许星辰握了握手,但在两个人的手掌刚刚接触的一刹那,黎铭远就像触电似的,把手抽了回去,然后以一种异常惊恐的目光看着许星辰。

“许星辰……你……你为什么……”黎铭远的心中突然涌出了无尽的恐惧,“你怎么没有体温!”

许星辰只是默默地笑了笑。

“铭远,谢谢你,我好久没有晚上过得这么开心了,不过,你也得明白,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你也不能知道……”

说完,他指了指微露鱼肚白的东方。

“太阳要出来了,我也要走了,祝你学习进步,再见!”

许星辰突然就这么消失在了黎铭远的眼前,黎铭远伸手去抓他,但是脚下一绊,直接脸朝下摔倒在地。

“啊!”黎铭远惊叫了一声,从梦中惊醒过来,原来只是腿抽了一下,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转而看了看身边的杨云辉和白卓凡,幸好,他们谁也没被吵醒。

“呼——幸亏没事。”

可是,许星辰……真的是个梦吗?

突然,他看见,在远处,东方微露鱼肚白。

??

“你遇见鬼了?”邵华泽看着面前表情复杂的黎铭远,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拜托,这都快二十二世纪了,你怎么还相信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

“不是迷信,我说的是真的!”见邵华泽不相信,黎铭远气得差点跳起来顶到天花板,“我真的遇见了,他还在梦里给我上课了!”

“行了行了,铭远,绝对是你潜意识发作了,我是不是应该带你去校医院看看,你是不是得妄想症了?”

“我没病!你才有病!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说的话呢,我是觉得你会相信我才来找你的!”

“可是,你这说的也太玄乎了吧,一个鬼,还是个学长,半夜闲的没事跑来给你讲题,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啊。”

“我……我给你看,这是他昨天晚上给我讲的东西,我还记着呢。”黎铭远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拍在邵华泽的办公桌上,“我有证据,我没说谎!”

邵华泽拿起纸看了看,“可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啊,最多就是证明一下你会这点知识罢了,不过你说的要是真的的话,那倒是有点意思。”

“我说的就是真的!”

“也没说你说的是假的啊。”邵华泽现在真的是哭笑不得了,“不过,是真是假又能怎么样呢?没什么用啊,如果只有你能看到,你又怎么证明呢?证明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黎铭远一时语塞。

“铭远,不是我说你,自从我认识你以来,你就对各种事情纠缠不休,我承认,也有好的地方,要不是你深挖杨云辉的过去,他和董炽塬的心结可能永远都解不开了,但是,比如说黎光中学的这些事,还有什么梦魇鬼怪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没必要老是刨根问底,你刨了也没什么用,这些问题不是咱们能解决的。别让这些东西困扰你了。”

“这……”黎铭远有点迟疑,“可这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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