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什么东西吧!”

刁氏对着李家人的方向啐了口吐沫,骂完又不满地看向杨一。

“你说你,白长那么大块头,竟被个死老婆子欺负上门!下回要有谁敢打咱家的主意,你给我狠狠收拾他们!”

杨一硕大的身躯始终守在竹篓旁,那是沈春行交给他的任务。

对于刁氏的责骂,只憨笑着点点头。

自一年前在沈家苏醒后,他虽时常会犯些头疼的毛病,却没傻实心,究竟谁能欺负到谁,还是明白些的。

倒是沈鸣秋嘀咕了句:“我才是沈家唯一的男丁,理应我站出来……”

这话大伙儿只当没听见。

臭小子近来总爱跟杨一较劲,也不知是哪根筋没搭对。

唯有沈宴冬走到三哥身前,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沈鸣秋正感动着,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低头仔细一看,本就洗得发灰的袖子上赫然被染上了绿色指印。

傻孩子揪了半天杂草玩儿,如今看刁氏回来,知道该净手吃饭了。

沈鸣秋……他就不该抱有期待!

“就你那细胳膊细腿,还想往哪站,没得再搭上我副药钱!”刁氏翻了个白眼,径自打开攥在手里的面袋子。

里面装得正是领回来的口粮。

这流放路上管饭不管饱,每人每天按两顿算,一顿一个窝窝头,不过拳头大小。

要想再添些伙食,只能是花银子跟官差购买。

“还好咱家早做准备,省着点吃,怎么也能熬过半个月吧。”

至于半个月后……刁氏瞄了眼杨一,狠狠叹了口气。

想当年她也是逃过荒的,如今的处境虽不比当初,却也没差多少——只这一个怕就能顶别人家仨!

“咱还是快吃饭吧,再不抓紧点,只怕等会儿得饿着肚子赶路。”沈春行知趣地岔开话题。

她站起身,想要接过面袋子给大伙儿分窝窝头。

谁料被刁氏闪身避过。

刁氏扫了眼四周,见此刻无人关注这边,方才掀开罩着竹篓的麻布一角,从中摸出张烤饼。

足有菜碟子大小的烤饼,分量很扎实,就着两口水,寻常人几乎一张便能饱腹。

“吃吧。”

刁氏将烤饼一分为二,一半递给了沈春行,一半则再掰成四份,给余下的几人各分了一小块。

接着又给每人发了一个窝窝头。

大伙儿早已习惯刁氏的做派,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各自领了干粮后便大口咀嚼起来。

生长于乡野间的孩子,没别的好,就一个,适应力强。

饿过肚子的人方知何为珍贵。

这两年来,沈春行早已摸透老太太的脾气,也不推辞,只说半张饼足以,将分给自己的窝窝头硬塞给刁氏。

无论是烤饼还是窝窝头,其实都就那样儿,填饱肚子尚可,美味着实谈不上。

也就没什么可谦让的。

沈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很快。

众人在官差的呵斥下再次赶起路。

经历过方才那场闹剧,大伙儿看向沈家人的目光变得不大一样。

无论心中怎想,表面上是不敢露出分毫。

沈春行对此熟视无睹,既没有想要与旁人解释一二,也没有故意找事,她只默默随着大部队前行,偶尔将探寻的目光投向前方。

这一路上,贵人的马车都紧紧跟在官府的车队后面,除却那位妇人与车夫外,再没见旁人下来过。

单看出行的规模,实在不像是大户人家。

可既然能与流放队伍搭上关系,便绝非寻常,只是不知这些人究竟是顺路,还是……目的地相同?

沈春行正思索间,忽然瞄见妇人下了骡车。

与面对官差时不同,此刻妇人神色冷淡,游走于队伍外,既不与人打招呼,也不攀谈询问,只拿挑剔的眼光向人群中打量。

众人被看得摸不着头脑,昨日还是良民,今日便成罪犯,短短半日间,心态尚未能转变过来,心中是又羞又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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