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黎明将近,村中已有劳苦者前往田地。

村边那棵大柳树,以往是“锦袍大将军”的地盘,而前不久,它去寻找生命真谛,再也未出现。

这也给村中人带来了些许困扰,他们习惯于闻鸡而起,开启新的一天。

可要走的怎地也留不住,在接连数日睡到日晒三竿后,乡民们似乎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们开始习惯于自己从床榻起来,匆匆往田地里赶去。

此时的大柳树,细叶就着枝条垂入小井口,像是在探寻何物。

但风萧萧瑟瑟,无数低垂柳条被吹拂的晃荡,覆于井口,掩了井中尸,束着他的灵魂。

昨夜,村口井旁的老柳,见证了村中人生命的终结。

那人神色失常,与得了失心疯一般无二,他不注意看路,跌入井里去了。

墨语近些时日,听惯了也见惯了,村中那些人的丑恶嘴脸。

父亲走后,这个孩童就已经成长了,渐渐朝着愚民露出他锋利的獠牙。

村中流言愈演愈烈时候,墨语不语。田埂低头,糙汉的低语与越界,他也当不得真。

只是那几个嘴碎的妇孺,田间幼苗不慎被水淹没,那几个糙汉家,院门不幸变成了蹿火的柴薪。

皆是一夜间的事。

墨语回家后便与娘亲换了卧房,以防万一。

他现在连他亲爹都不再相信,更别说村中这些面目可憎的恶民了。

所幸的是,他是对的,他也不可能出错,后果墨语承担不起。

…………

“你们知道王老三去哪了么?”

熟悉的田埂上,一个面目刻薄,脸颊尖锐的农妇正在问其丈夫的下落。

她的手里,提着饭食。

今晨,天蒙蒙亮,她醒来却发现枕边人已经不在。

她以为丈夫已经去田地里劳作,没有当一回事。

但当她提着饭食,找遍地里,那死鬼丈夫也不得踪迹,故而来询问一番。

她知道,这些人常常围在一起,小声谈论那墨家可人。

可谓是有贼心没贼胆罢了。

那几个农夫摇了摇头,表示未曾见到过。

若是以往,那个叫王老三的男人早就天花乱坠,唾沫星子飞老高了。

刻薄女人见状,提着饭食,转身离开。

她去的方向,是墨语家。

那个跑了男人,只剩妇人小孩的人家。

敲门声响起,一下,两下,渐而有些急切。

墨语皱着眉,不想过去开门。

他爹是不会这样一声不响的直敲门的。

但见敲得久了,也越发沉重了,再不开门,怕是这饱经风霜的木门得夭折。

“来了。”

他应了一声,慢悠悠地过去将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鞋拔子脸的女人。

墨语皱着眉,没有让道,

“王嫂可有事?”

那刻薄女子见被阻拦,扬起头朝墨家小院张望着。

她试图挤进去,奈何身子骨瘦弱,竟连个小童都能和她角力。

见墨语硬的不行,她便来些软的。她那鞋拔子脸上勾勒出一抹自认和善的笑意,柔声对拦门小童说道:

“小墨语,我来看看你娘如何。”

她扬了扬手中早已冷掉的饭食,继续说,

“你就让嫂嫂我进去吧。”

但墨语并没有感受到那笑容有多真切,反而觉得这张脸,令人生厌。

生厌到什么程度呢?和昨天深夜那张脸有过之而无不及。

见墨语还没有让道的心思,屡屡受挫的恶妇也懒得端着好面目,竟坐在墨语家大门外哭哭啼啼。

邻舍听到声音,汇聚于此,人也越来越多。

那墨家院门口,席地而坐的女人,一如乞人,形象全无。

她一边捶胸顿足,一边哭哭啼啼,像是得了失心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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