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五年,京城。
大切诺基沿着广渠门内大街一路向西缓慢挪腾,周围是长串的公交车夹杂自行车大军。
沈原从副驾的手套箱里拉出条毛巾擦了擦脸,一边盯着路况一边看向后视镜问道:“舅,过两天我要去趟家,用不用给你带点东西?”
“那挺好,让你舅妈给我拿两件衬衣,也省的我买了。”李正岩摸索着手中的相机,又抬头随口问了句:“我昨天去副刊那听许主任说你又有文章要登了?”
沈原正要回答,就看见车前有个空隙,一脚油门窜了出去。
“嗯,上次登了五色土,他们编辑部就让我多写点,嘿嘿,这不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是该多写点,多挣点钱没坏处,不过你有假的时候记得去趟驾校,等你拿驾驶证了我给你想想办法先挂到小车班。”
“……呃,再说吧。”
现如今考驾照可是个麻烦事,不说别的,2800的报名费就能把大多数人给拦住。虽然不管是向老舅借点还是让爹妈寄钱都不算大事,但还是自个儿攒钱更舒服。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切诺基也终于在胡同里七拐八拐中到了地方。
胡同里看热闹的不少,乌央乌央的围在一座四合院门口。
外面带红袖标的大妈看到沈原手里拿的相机,立马上前询问:“两位同志这是?”
李正岩从上衣口袋里拿出记者证解释道:“我们是晚报的,这不咱们街道给报社打过电话么,领导让我们过来采访一下新郎官。”
大妈一听立马咧着嘴笑道:“呦,晚报的大记者,您跟我来,小王……小王,晚报的记者来了。”
跟着大妈挤进人群,就看见一个戴眼镜穿着西装的帅小伙,上前双手握了握,一脸着高兴劲:“您好,我叫王宏叶,麻烦你们了!”
互相介绍了一番,小王跟街坊们告了假,一边把人迎进大门。
“我是92年在机场遇到的赫莲露,那天她刚下飞机,人生地不熟的英语也不好,我们俩在车上比划了半天也没搞懂双方说的意思,后来我就拿着地图让她找目的地……”
沈原坐在一旁听着西装小伙描绘着他的爱情故事,笑着接过玻璃杯喝了口茶。
小伙是个出租车司机,机场拉客的时候遇到了来首都留学的漂亮德国妹子,弯弯绕绕的追了两年,终于在94年处到一块了。难怪报社这么重视,这故事放后世依然有大把人爱看,异国情侣,身份差距,总之怎么写都有流量。
聊了俩钟头,李正岩合上本子扭头对沈原说的:“原儿,先合个影,明天一早再过来采访。”
拉着小王一家四口合影留念,折腾了一会儿,沈原俩人就告辞离开。
拐到大街上,看着后边老舅整理着记事本,沈原打开收音机说道:“看照片,新娘挺漂亮的。”
“漂亮才好啊,你说这些年到处都是往国外跑的,人一德国姑娘不远万里只为学习中国文化,又给自己找个如意郎君,这……这才有看点嘛。”
“再说了,开出租车怎么了?现在谁不羡慕出租车司机,像小王这样整天跑机场大使馆的,老挣钱了,我都羡慕。”
是啊,月月上千的岗位,羡慕啊!沈原又想起了自个儿,说好听的在报社工作,问题是咱就一临时工,一个月加上补贴才二百四,想考个驾照都紧巴巴的,现在还无证驾驶呢。
无证人员拉着老舅回到报社,向小车班交了钥匙顺便吐槽一下切诺基的破烂不堪。
“这都倒几手的破车了,后勤不拨钱我们也没办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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