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一个已经有语言基础的人学习另外一种语言和教一个孩子学习语言完全是两种概念,在白纸上涂抹和在书本上添加内容的难度是不同的。
白藜没有过去的记忆,不知道过去的自己有没有从事过相关职业,教授过别人什么,但现在她确实是毫无经验,只能凭借想象猜测摸索着教学。
但就算如此她也知道教雪学习汉语肯定不能当做现代社会教外国人这样的性质。
现代社会里国家与国家的语言之间早就已经互通翻译过,彼此的词汇都可以在对方的语言词库中找到对应,只要顺着这些文字所对应的意思一一教学就可以。
雪与她却是没有这样的条件,教导雪学习汉语是真正的从零开始。
只能像教小宝宝一样,一件一件的东西对应着告诉他发音。
在这个过程中白藜相当的小心,她尽量优先选取最具体的东西来教授发音,她这个时候甚至不敢先去教雪你和我的意思。
因为这里只有两个人,她害怕指着彼此教完你和我以后雪把这两个发音误认为成彼此的名字。
这就是从零开始教授一个已经有清晰逻辑思维能力并且学过其它语言的语言不通之人的痛苦之处。
木屋里没有什么可以拿做教材的东西,因为这些东西都是经过后天加工而形成的,要是指着房子叫木屋,那以后学墙又该怎么办?
白藜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她现在还不想面对这些,走一步看一步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眼下连找一套合适的教具都是件难事,白藜在营地附近鼓鼓叨叨转了一整圈,过了老半天才带了一小把东西回来。
她回屋摊开手,几块形状质地不一的小石头和之前从海蚌里抠出的几颗珍珠在手心里晃了晃,因为这些小东西形状实在不规则,晃了两下也没能滚起来,很快就老老实实的停在了手心。
捡了这么多质地不同的石头是为了告诉他这些东西都可以统称为石头,至于更细化的称呼白藜自己都认不齐,更别说教别人了。
一开头要是就拿树木做教材的话,又要分支出一大堆品种,要是再教的细一点经过人类的加工还有什么圆木,木板,木床,木屋,简直是无从教起。
石头就好说了,反正暂时还涉及不到石头加工延伸出来的东西,她手里的石器一共就这么一把石刀,还是从雪手里拿到的。
雪自己带的东西白藜相信她应该会更容易理解一些。
从手心捡了一粒石头举到对方眼前,白藜看着雪,一字一顿的慢慢说:“石、头。”
她并不在这个词语之前加任何前缀,说出诸如“这是石头”“这个东西的发音念做石头”之类的话,这种多余的对方明显无法理解的前缀只会干扰他的理解,让他更加难以学习词语的意思。
雪在最开始其实并没有理解白藜的意思,他只是看着自己的这位救命恩人向自己递出了一块灰色的小石头,并发出了两个奇怪的音节。
起初他以为这是要让他接过去的意思,不同的部落、地域里有不同的奇异风俗是很正常的,因为每个地方生存的条件,信奉的神明都不一样,自然而然地就会衍生出许多奇异的仪式。
他清楚这个时候应该顺着对方的引导,但在他伸手去接这块石头的时候白藜又把手收了回去,另一只手伸在前面,手掌立起掌面对着他,皱起眉头,整个人从肢体动作到神情都表现出鲜明的停止或不要的意味。
他看见白藜又把拿着石头的手向前凑了凑,再次重复出了那两个奇怪的音节:“石、头。”
这个时候他才终于隐约生出了一种猜想,他顺着这个想法试探着跟着重复了一遍这两个音节:“四、透?”
白藜看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模仿着怪腔怪调的复述出一个词语,冲他点点头肯定着他的行为。
他的发音虽然很怪异,但至少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开始跟着学了,白藜认为这是一个非常非常良好的开端,并且侧面证明了自己捡到的这个人悟性不算太差,是个可造之材。
白藜忽略了一点,肢体语言并不是共通的,雪根本就看不懂她点头的意思,但好在喜怒哀乐的神情是共通的,他从白藜脸上的笑容看得出自己的行为得到了她的肯定。
看这个反应他就明白了,这确实是要教他学习她所使用的语言的意思。
雪其实会使用许多个部落的语言,在这个较为原始的社会中,各种勾心斗角谋划算计,其实还是很少见的事情。
在这个每个人每天睁眼第一时间就要开始想着今天要如何吃饱的时代里大家的爱恨都比较分明,所谓的礼仪廉耻也基本还没有发展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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