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折子上的内容,谢迁紧皱眉头,将折子放到桌子上,抬手敲了敲。
“没有人证物证口供,很难服众!”
朱厚照微微一笑,指着曲阜道:“此事是衍圣公所提,好多人都听到了。”
随后又指向安东卫一个方向,“在那个死去的灶户之女墓碑上,发现了报仇血恨之字样,据观察,前几日所留。”
“至于证物”,朱厚照面带笑容缓缓道:“在孔家发现了一些杀人凶器,这些凶器经过辨认,上面有安东卫所字样,并且有部分还是盐贩子使用之物。”
“至于口供!”
朱厚照轻笑一声,指向门外,“这不就来了吗!”
谢迁闻言回头望去,就见张永捧着一些东西,快步的走了进来。
“殿下,谢阁老!”
张永先是向二人行了一礼,随后将手中几块有血红字的白布,放到了桌子上。
“前安东卫指挥使张泽,以及同知佥事等人,深知罪孽深重,罪无可恕,为躲避朝廷之惩罚,以在牢中畏罪自杀,死前留下了这些。”
“奴婢看了一下,上面是他们所犯罪过,其中也包括歹人劫掠孔家,以及勾结倭寇之事。”
谢迁猛的回头,看向了微笑品茶的朱厚照,眼中满是忌惮和震惊!
栽赃陷害,杀人灭口,死无对证,好狠的手段,好毒的心呀!
他谢迁宦海生涯了大半辈子,不是没见过这种事,而是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些狠毒的手段,竟然出自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孩子手中。
更重要的是,这个孩子还是他的学生。
“殿下,臣很好奇,您从小没出过皇宫,教育您的也是我等众人,我等从来没有跟您讲过这些,您是从哪里学的这等手段。”
“史书!”
朱厚照看着对方给出了两个字的回答。
谢迁怎么都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看着有些发懵的谢迁,朱厚照摇头晃脑,以背书的姿态朗声道:“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以人为鉴,可明得失。”
“这是你们各位师傅经常对我讲的话,并且以此告诫我,要做一个好孩子。”
“所以我就非常听话,熟读历史,认真的阅读每一个文字,学习那些高深的学问和治国救民之道。”
看着陷入沉默的谢迁,朱厚照接着道:“熟读之后我发现,史书不单单有这些学问,其中还有无数阴谋诡计,勾心斗角,以及一些更肮脏的手段。”
朱厚照看了一眼身边的高凤,对着谢迁接着道:“除此之外,我还从手下人闲聊中得知,各地方衙门办案好像也是这样。”
“上级催得紧,他们又找不到凶手,只能选择一个倒霉蛋出来顶罪。”
“这样一来,上面对朝廷有了交代,朝廷对百姓有了交代,而百姓也放下了心,衙门也不用担心没办好案子,遭到上面的惩罚。”
“至于那个倒霉蛋。”朱厚照呵呵一下,不在意道:“谁会在意呢。”
“朝廷安定了,百姓放心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死了便死了。”
“至于下一次凶手再冒出来怎么办,很简单,那就再找一个倒霉蛋不就行了。”
起身给谢迁倒了杯茶,朱厚照缓声说道:“谢师傅,您是朝廷重臣,在官场摸爬滚打了一辈子,想必明白一个道理。”
“所有人在意的不是起因和过程,他们只需要一个,让他们安心说得过去的结果,或许说是理由就行了。”
“所以我给了他们结果,至于孔家怎么想,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只要天下百姓认可,那这个案子就是如此。”
“人是健忘的,三五年后,或许还有人谈起此事,可十年几十年之后呢,恐怕就连他们当事人,估计都忘的差不多了。”
看着沉默拿着折子和口供离开的谢迁,朱厚照暗暗的松了口气。
终于把这老头给糊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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