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躯的倒下是缓慢的。
至少在城门前其他人的眼中是如此。
他们透过城门要看看出城弟兄为何说话戛然而止。
却只看到一根长枪从眼前倏然刺出,月光清幽,银枪枪头泛着寒芒,冷幽幽的。
而后,是号角声。
三短一长,在太史慈身后的将士口中疾声传出。
城门前人恍惚之间,是感到不解的。
太史慈长枪鬼魅般刺出,将一开始出城的将士咽喉刺穿,而后拔出又快又狠,再度朝向另外两人扎了过去。
鲜血在咽喉中迸射,喷溅,猩红的血液有些许到了太史慈的脸庞之上。
他眨了眨眼睛,有些嫌弃,身后的数位将士,已开始掌控城门。
与此同时,号角声传出的同时,在一里地之外的位置,五十匹骑卒开始狂飙。
转瞬而至。
此刻,曲成县城头之上的人,才反应过来敌军袭城。
城墙守将呼啦啦的往下冲,意图堵住城门。
急促而嘹亮,高亢而凌厉的号角声,从寂静的夜空之内炸响。
“敌袭!”
曲成县城内,尽皆胆寒。
五十匹骑卒涌入城门的当口。
太史慈转而出城,借着幽寒月光,将数支早就灌满油脂的火箭射向城墙上的旌旗。
很快,城头上便闪出盈盈火光。
城外,叼着一根杂草的马林吹了一声口哨。
“弟兄们,来活了!”
“别给某马林丢人,”马林环顾四周,厉声喝道,“之前破城都是堆了不少人命下来的,这次谁死了,休怪我不给尔等求抚恤,太史将军已经打开的城门,尔等要是再有死的,就该死在这破地方。”
“听到了没?”
马林巨大声音吼道。
“吼!”
回答他的,是震耳的吼声。
甚至比呼啸风声更要巨大。
战鼓声响起。
将士们怪叫一声,他们急行军不能开口说话,此时方能大声喘气。
三千兵马朝着曲成城门奋力前奔。
无需担心城墙上的箭矢,无需担心对方可能奋勇的抵抗,更无需担心自己是否会死。
他们相信将官的部署,当信号传来的那一刻,等待他们的,只是已被破开的正门。
他们只需突进,突进。
马林一马当先。
口中杂草是随手抄起来的枯草根,嚼起来特别没劲,那群家伙们纵马前往黄县杀了营州刺史,听起来就令人觉得荡气回肠。
“他娘的。”
他一口将杂草吐出,狠狠的吸了口寒风,寒风中似乎包杂着血腥气,或许并没有,只是他内心中的渴望。
无所谓了。
疾步突进之下,那燃烧起来的城墙,已经越来越近了。
马林的眼神肃然无比。
从那日渠帅告诉自己有可能不是个军侯,而是个侯爷以来,他心中某些渴望在滋长。
齐公将军晋位之后,他更是明白,有些事情,早晚都得发生。
当看到渠帅亲自下场擒获的太史慈转瞬之间和自己平级,武艺上虽然和太史慈的确有些差距,但胆气倒不会。
他服气,又不服气。
不服气又能怎么办?
他看了眼手中长刀。
用命。
城门已至。
城墙处,五十骑卒与对方越来越多的城门将士厮杀成一团,但城门,他们根本关不上。
“太史子义!”
马林虎吼一声,“某来!”
身后,密密麻麻的将士们涌入城门前,马林长刀将面前一员曲成守军砍翻,而后从其身上抽出,看了下他已经被砍破的革甲,心中不由升腾起无限可惜。
“之后要让家眷营的妇人们缝上。”
马林默默念道,而后再度涌入人群,长刀划过面前守军的头颅,掉落下来,像个皮球一般在地上滚动。
而后被无数只脚踢着,踩着,红的白的流成一片。
“去死!”
眼前的守军一个又一个倒地,终于受不了那偌大的伤亡,不断退却。
震颤心神的胆寒声从他们胸腔中涌出,他们完全不知道这些贼兵何来。
但他们身上所系着的黄绸,又让他们非常清楚对方是谁。
可,为什么是这个方向?
城外黄色的人群,已成为滚滚的洪流。
身后的城门守将在不断的鼓舞士气,他们是辽东将士,他们素日都有操练,他们不是只知道溃败的乌合之众。
可那又如何?
对面的黄巾军,身先士卒的那个已经杀红了眼睛,长刀已经挥舞不开,那人换了腰刀,浑身已经被鲜血浸成血红色。
这些黄巾军?究竟从何处来?
三十里外的黄巾军?不是扎稳了篱笆?为何会到此处?
不解也是徒劳的,因为除了那些跪下投降的人,即便有人在退却,也只是渐渐变作尸体。
被收割。
被绞杀。
根本阻挡不出那绵延的巨浪。
黄巾军,已杀入城中。
曲成县县尉此刻已屁滚尿流从家中出来,他起初准备去城门组织迎战敌军,麾下探查敌军人马众多,他只能从另一个方向跑。
自己跑还不行,必须要带上县令一同。
要死一起死。
要逃一起逃,自己守不住曲成,怕是难逃一死,到时候有此人在侧,要不然他说话救自己一命,要不然自己就咬他一口,一起上路。
他如此想到。
那县令此刻也早就六神无主,看到县尉来带他逃,自然是忙不迭跟着要跑。
他们一面收拢残兵,一面率领麾下主力向着另一侧突围。
反方向是杀不回去了,麾下将士早已丧破胆气,他们只能向南而进,试试辗转后能否回到黄县。
等他们逃出城之后,身后的追兵并未追击,他们长舒口气。
再南进数里,他们想从大泽山后身丘陵绕过。
却只看到一个黄巾将领,手持铁锤列阵等候。
“吼,吼!”
军阵之前,无数黄巾军士齐声呼喊,声势震天,犹如惊雷一般。
黄巾的大纛旗杆迎风而扬。
曲成县将士此刻根本无心再战。
只剩下投降与溃散。
这是初平四年十一月十七,柳毅被杀当夜,曲成县破。
…………
是仪抬头望向天空,皎洁月光映入他的眼帘,令他略微清爽,但胸中闷气丝毫未散。
刘义逊在他身边,手持竹简。
“义逊,仪还是不明白。”是仪低下头来看着刘义逊,“他们是蛾贼,蛾贼,贼!”
“汝不懂吗?”
他语气急促,胸腔前后涌动,面色上的不解简直能从作者的笔下溢出纸面。
刘义逊素日不喜开口,即便旧日同僚脸上已经青筋暴起,他仍旧不急不缓。
“吾知道,”然后摆烂,“吾只听承祖之言,他告诉我可降,吾信他。”
是仪叹了口气。
若是左承祖在他身边,他定然要质问此人,为何肯委身事贼?
可惜问不得。
左承祖在都昌县内养伤,他的病症,不可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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