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乘风在画房长桌上找到了蜂蜜罐子,许是上次十三嫌三娘做的糖水不够甜取来,她拿起正要走,目光却不由落在书柜上。
那是个极其眼熟的长匣木盒,应是梨花木所制,外面雕刻同色暗纹梨花,本应该好好放置的木盒不知被谁打开未关上,露出用红绳系上的画卷。
陆乘风眯了眯眼,想起上次谢九霄紧张的神色,这定然不是什么名贵之画,只是他为何那般紧张?
陆乘风取出画卷,解开红绳,慢慢将画卷展开,自己却霎时愣住。
这是一副少女骑马图,图中之人单手持缰,目光如炬又肆意飞扬,红衣随风而扬,神态之间意气风发,朝气像是一轮烈日,令人忍不住细细端详。
陆乘风手缓缓抚摸而去,目光极其复杂,可以看出这幅画的主人画功甚佳,画上之人栩栩如生像要驭马破画而出。
那些遥远的记忆忽然一点点被想起,那个秋季午后,陆乘风打马北去军营,在路上遇到了一个长相极其漂亮的小孩,她一眼就辨出那伙人不对劲,故意跟在身后将人救出。
谢岑……谢岑。
原来是他啊!
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哭了两天的男童。
陆乘风合上画将其归位,返回房中,谢九霄倚在床旁,听到动静随之看来,陆乘风舀了一勺蜂蜜拌入汤药中,扶着谢九霄让其喝下,正要将枕放下,谢九霄道:“不用,我不想睡。”
陆乘风收了碗,见他脸色还是白,打来热水给他擦脸,谢九霄任她擦拭,说:“……你怎会认识胡荣?”
陆乘风说:“有过几面之缘。”
谢九霄道:“你又骗我,几面之缘他就肯替你遮掩?”
陆乘风动作一顿,收回布巾看着他:“你想知道什么?”
谢九霄莫名觉得一阵疏离冷意,却不知因何,可谢九霄确定是眼前人散发出来的,他心下微愣,还以为自己的伎俩被猜到,说:“……我就是随便问问。”
陆乘风垂眼不语,沉默着将热水端走就要出去,谢九霄又道:“我头疼……”
陆乘风背对着人,说:“头疼就睡觉,睡一觉病就好了。”
她说完就要朝外走。
“等等!”
陆乘风转过头,眸光微冷。
谢九霄切切实实感受到冷意,怔了怔,说:“……你怎么了?”
陆乘风道:“我乏了。”
她径直出了门。
谢九霄看着人消失的地方,目光复杂,他坐起身来,望着偌大的房内,一股无言的失落涌上心头,他清晰的感受到,陆乘风变了太多,完全成了另一个人。
可自己这又是在做什么?
谢九霄茫然躺回床间,那张俊俏不已的脸上满是怔然和不解。
他该不会真病了吧?不然这是在做什么呢?
谢九霄翻腾半晌都没睡着,到了晚上,他有些忍无可忍,干脆自己摸黑去找府上大夫。
巫九今年已经五十多岁,蓄着一撮羊辫胡,正在药房里捣鼓碾着药材,听到门口动静抬头看了一眼,颇为疑惑:“小少爷怎么来了,你不是病了吗?”
谢九霄问道:“谁告诉你我病了?”
巫九笑言:“这还需人告诉?午时你园里的那位陆姑娘来我这一阵好问,她面色红润气息平稳,怎么看也不像患病之人,除了你外,她总不会无缘无故跑这一趟吧。”
药房地方多是簸箕药架,谢九霄扫了一眼,说:“巫大夫聪慧。”
巫九笑骂一声:“没大没小。”
他看着谢九霄,道:“我看你面色也不似病态,怎么回事?”
谢九霄轻咳一声,略微自然道:“吃过药好了。”
巫九含笑道:“小少爷这是欺我老昏头了?风寒若是一副药就能见好,那燕京城的那些药铺都该关门了。”
谢九霄自动略过这个话题,自行找了个地坐下,说:“我好像真病了。”
巫九见他神色不似有假,放下药碾子:“手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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