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蜀王轻衣简从,悄然去了知竹苑。

李谨之已经睡下,见蜀王一个人深夜前来,彭亮忙退出去守在门口。

李谨之起床给蜀王行礼,蜀王没说话,眼圈却先红了,扶着李谨之肩膀的双手不停地颤抖。

李谨之笑了笑,扶着蜀王请他坐下,自己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烛光里的长子一身白衣,乌发披散在身后,愈发衬得容颜如玉。

蜀王不由得哽咽,低声说:

“京城是个虎狼地,你去了要时时处处小心,只管好好伺候你皇祖母,过两年,一旦你皇祖母......父王一定马上接你回来。”

李谨之就又笑了,一改往日温文尔雅的形象,目光熠熠地看着蜀王的眼睛说:

“父王,难道您真的相信宫里只是想让我回去侍奉皇祖母吗?”

蜀王怔住,良久才叹口气垂下了头。

他和皇帝是一母同袍的亲兄弟,可兄弟两个从小就不亲近。到后来李谨之出生,因为先帝的偏爱,皇帝对他的忌惮就更多了。

若不是为了在朝堂内外的名声,皇帝又岂能让他在蜀地平安度日这么多年?

李瑾之双手撑放在膝上,垂眸轻笑道:

“我原以为命不久矣,可既然上天不肯收我,我便要好好地活一回。”

他说着抬眼看向蜀王:

“父王,剑悬于顶的日子我们过的太久了,与其不知道自己要何时死于非命,不如放手一搏,便是死了也了无遗憾。”

蜀王满脸震惊,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良久才喃喃地说:

“你皇爷爷说的没错,你早晚,你早晚……”

听蜀王提起先帝,李瑾之红了眼圈,可他不肯落泪,只咬了咬牙,眼底的泪意便渐渐消失了。

蜀王颤抖着手从衣袖里掏出一块黑铁蝴蝶令牌,递到李瑾之面前说:

“你皇爷爷临去前交给我的,说若有一日,你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就把这个拿出来,这是他给你留的人,总能保你活着。”

李瑾之接了蝴蝶令牌,用手轻轻抚摸着说:

“我若败了,情愿死在京城。和皇爷爷魂归在一个地方,我也了无遗憾。”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着蜀王说:

“父王,我若有成功的那一天,必定第一时间接您回京,让皇祖母有生之年能再见你一面。”

蜀王再也忍不住,双手捂着脸无声地痛哭起来。

装船只用了两天,除了李谨之等人乘坐的大船,前后还有几艘装运物品和护卫的船只。

蜀王带着蜀王妃等一行人到码头送别,梅雪没有看见李瑾桓,只有哭红了眼的李瑾枫陪在蜀王妃身边。

蜀王妃能和林侧妃周旋多年,自然也有些手段,如今林侧妃又进了普济寺,她在王府的地位自然是无人能及。

毫无意外地,蜀王府随行进京的人除了陈医令,还有宋志杰。

只有萧彦一路都是笑着的,一上船就去找梅雪说话:

“梅姑娘,你知道吗?我表哥简直就是神机妙算,哈哈哈……枫表弟昨天半夜准备偷偷离开成都,被我表哥的人给截住了,我表哥还安排了几个人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萧彦的笑点,随着李瑾之身体的好转,明显变得越来越低。

就是看到园子里的一棵花开得比往日好些,他也能乐上半天。

梅雪将平安递给奶娘让她带着去休息,自己给萧彦倒了杯热茶说:

“公子来的正好,我正有事想问你。”

“有事你只管问,我定知无不言。”

萧彦大咧咧地在椅中坐了,笑看着梅雪说。

梅雪笑了笑,坦然讲了严家之事,然后问萧彦对严家和乔家可有了解: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虽然我姓梅,乔姑娘也早已死于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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