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伴随着艳阳的余晖洒落,云曦望着聂政人头落地,嘴角还挂着一抹笑意。
聂政亲手将屠刀递给父亲,是想保住父亲的官声。那模样与当年决绝自尽的聂夫人隐隐重叠。
可惜,走错了路的凶犯,从一开始便回不了头了。
“大人万岁!”
“大人英明!”
……
一时间,法场内外无数百姓拜倒高喝,但这些虚名却换不回儿子的命。
聂大人一口血喷出,晕倒在监斩台上。
“聂大人!”宗毅赶紧上前扶住气怒攻心的聂大人。
云曦心头一紧,快步往监斩台跑去,嘴里扬声提醒道:“快将聂大人放平!”
说着,她还不忘冲后面的青果挥手:“针袋!”
青果一边跑一边从包袱里掏出针袋丢过来,云曦利索接住,赶到聂大人身边。
“丫头,你还会医?”此刻,已经赶到的任师爷一行都在紧张注视着骤然晕厥的聂大人。
三品大员若是在青州地界出了事儿,莫说京城、便是还留在青州的巡抚大人,也必会参按察司一本。
“会。”云曦吐出一个字,手已经捻起银针,对着聂大人的指尖一扎就要为他放血。
陆青帆立刻从旁协助、帮云曦按掐聂大人的指尖放血。
终于,聂大人幽幽转醒。
他呆滞地望着天空,心头季动,蓦地大哭出声:“我的儿啊!”
哀鸣萦绕法场不绝,无数百姓再度叩首。
至此,延续了五年的青州大桉,终是破了。
次日,云曦主仆随陆青帆的马车离开了青州。
马车上,云曦下意识地攥紧衣角,手心悄然沁出汗水。
终于要去京城了。
白氏一族满门抄斩能否平反、十年不录江南学子入朝的冤屈,皆系她一人。
“你很紧张?”陆青帆蓦地开口,云曦眼底的惊慌都来不及收回,便被他捉了个正着。
是了,白氏遗孤偷生数年,如今隐姓埋名接近京城调查旧桉真相,很难不紧张吧?
“有点。”云曦惭愧一笑:“我在神医谷十年,没出过远门。”
“云姑娘机智聪慧、验尸神准,去京城定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要不是你那一诈,只怕还诈不出聂政那凶犯呢!”
冷海的脑袋从车帘外钻进来,笑嘻嘻竖起大拇指:“骨裂图真神了!”
云曦谦逊摆手:“哪里是我的功劳,是陆大人率先锁定了嫌犯。”
不错,法场之上的“骨裂图”是局,专为诈聂政亲口承认逞凶之行。
云曦验了五具尸首是真、尸首线索亦是真,但凶器造成的骨裂创口毫无规律可言,很难以此锁定凶犯。
她索性背下了骨裂图,在聂政测验后画出来,击溃他自认“天衣无缝”的布局,接着“杀人诛心”挑明他的凶残之举,令聂政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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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扯出聂家旧事,倒是意料之外的。
在此之前,陆青帆已暗中找到了张生的心上人,她的左邻右舍都为张生提供了不在场的证据。
后来按察司各处线索汇总,陆青帆开始怀疑聂政。可聂政行事缜密、聂大人又为上峰负责监斩,提审聂政困难重重。
不得已,才有了“法场揭凶”之举。
“张生喜欢的女子乃是清倌出身。”陆青帆低声解释道。
本朝官员不得狎妓,张生若认下死罪只他一人受刑。若是牵扯出那女子,连带着家人都得获罪。
为了家人、为了心上人,张生蒙冤也只能咬牙不言。
这也是聂政最为阴狠的谋算。
云曦一讶:“怪不得张公子宁死不肯讲出来,当真执着。”
“执着的,又何止他一人?”陆青帆神色意味不明地望着云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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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载过去,她还要只身前往京城调查当年贪腐大桉,又怎一“执着”了得?
云曦没读懂陆青帆眼底深意,疑惑地歪歪头,正好同一头栽倒的青果撞了个脑门子!
“唔……”好疼。
青果一点不疼,还重新靠倒在云曦肩上,嘴里都哝着:“小姐,青果好困。”
云曦安抚地拍拍青果的小脑袋,再回头看去,陆青帆眸光如墨,仿佛方才的晦涩难懂只是她的错觉。
行至半路,大家都有些疲累。恰好见路边有一不大不小的茶肆,冷海兴奋地提议道:“主子,咱歇歇脚吧!”
陆青帆转头看了一眼云曦,只见她清亮的眸子亦难掩疲色,顿了顿,挥手道,“休息一个时辰。”
冷海朗声应“是”,接着掀开茶肆的门帘子,浓重的血腥味瞬间涌出……
他面色凝重地转过头道:“主子,里面无一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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