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

宁荣街前。

阿昌犹豫一下,快步上前拦住了贾琰去路。

“少爷,真的……要去?”

贾琰停下脚步,抬头认认真真平视着阿昌,眸光平静:“阿昌,今日是我娘的忌日。我娘死在宁府,我在宁府门前祭祀我娘,为人子之义。”

阿昌搓搓手,咧嘴苦笑。

贾珍已经扯下伪装。

他一直不敢去想昨日少主反杀绑匪的惨烈场景。

既然少爷不肯逃,那至少也该躲起来,能躲多久就躲多久。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少爷却非要去宁府祭奠主母,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阿昌正思量间,贾琰已行出十余丈开外。

阿昌定了定神,赶紧追上又劝道:“少爷,还是先忍一口气吧!

贾珍世袭贵爵,贾家势大,在这京里头又是官官相护……”

阿昌说到此处,突然想起主母李氏殁后,贾珍不择手段巧取豪夺的卑劣行径,又念及主仆当下危在旦夕的凶险绝境,不禁泪流满面。

就再也劝不下去。

少年见状探手拍了拍阿昌的肩膀,斩钉截铁道:“阿昌,哭什么?不要哭!

相信我,若不能为娘报此血海深仇,我誓不为人!

你放心,我不会去以卵击石,白白葬送了你我的性命。

世界很美好,人生很精彩,我们都需要继续活下去,不是吗?”

……

贾琰义无反顾且轻描淡写地走进宁荣街。

街东是宁国府,街西是荣国府,二宅相连,竟将大半条街给占了。

足见京师贾家如今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现状。

凭借前身的记忆,贾琰再次来到了宁国府门前。

贾琰缓步而来,眸光渐渐透亮。

眼前所见,果如原著描绘:

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十来個华冠丽服之人。

正门却不开,只有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

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

贾琰抬头瞥了这块其实已经有些锈迹斑驳历经风雨沧桑的门匾一眼,顺势指了指宁府门前的空场,淡道:“阿昌,摆上我娘的灵位,燃起香烛。”

憨厚的阿昌牙关紧咬,他此刻也是豁出去了。

大不了陪少爷一起与宁府贼人拼死干上一场,纵死也要出了这口恶气!

阿昌很快将灵位摆上。

贾琰面色肃然且充满了仪式感。

他双手持香烛高举过头顶,然后深拜了下去,礼毕,郑重其事将香插入香炉。

随之,他摒去杂念,默然跪倒在李氏的灵位前。

毫无疑问,贾琰主仆在声威显赫的宁国府前架设灵位祭祀,意味着对宁府权势的公开挑战和蔑视。

过往路人纷纷驻足观望,惊诧莫名——

这少年到底何许人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在宁府门前焚香烧纸?

贾琰统统视若无睹,阿昌则蹲在地上忍着眼泪烧起了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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