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一场突如其来的骤雪仿佛掩去了这片江湖的肃杀,令天地尽白,也藏了血腥,埋了刀光剑影,只向世人展现着它诱人的一面。

留香阁,楼高三层,坐北朝南,乃是城内生意最红火的青楼;据说里面有最上乘的佳肴,最醇香的美酒,还有最漂亮的女人,更是一等一的销金窟,天下男人皆梦寐以求的地方;哪怕再厉害的英雄豪杰,进了此间,就什么豪情远望都抛诸脑后了。

门外大雪封天,门内却热火朝天。

一门之隔,如两方天地。

世人只晓青龙会有“青龙旗”,可令黑白两道退避三舍,掌江湖生杀予夺之权;却少有人知魔教亦有“唤魔令”,令传八方,群魔叩拜,闻风而至。

而此时,楼顶之上,燃有一团熊熊烈火,势如狼烟,即便是在雪夜之中也能清晰得见,长焚不灭,引动着黑夜中的无数道身影,如燕归巢,纷纷来投。

而那些能看出门道,知晓隐秘的江湖宿老,早已是吓得亡魂皆冒,魂不附体,远远的逃开了。

莹然的灯火下,一张张面孔逐一显现,步入其中。

这些人,任何一人拿出来都能是江湖上的好手,都能闯出不俗的名头,而且还不乏一些武林中有名有姓的大侠,有头有脸的人物。

连同一些江湖门派中的弟子,还有武林世家的供奉,以及绿林道上的豪杰,甚至是官府中人,白道高手。

而这一个个神秘莫测的身份之下,他们都有一个称呼,便是魔教中人。

这就是潜于三省的魔教教众。

风雪中,一道身影撑伞而至。

来人面色苍白,黑袍贴身,身姿修长,雪白的狐领上落着不少雪瓣,瘦削的两肩上也有湿痕,满身风尘;黑白二色相互映衬,黑袍更黑,脸色更白,浑身上下狂飙着一股阴嗖嗖的邪风,狭长而幽暗的眸子正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非是别人,正是从洛阳赶来的李暮蝉。

他呼出一口热气:“还好,赶上了。”

四面红灯胜火,看似热闹,黑暗中却暗藏杀机。

门口还站着两尊铁塔般的魁梧巨汉,仿若巨灵神一般,皆头戴斗笠,穿青衣劲装,敞开的衣襟下是铁一样结实的胸膛,笠沿垂着缕缕珠帘,不见真容,无形中散发着一股恐怖的压迫感。

一旁的的雪地上已并排躺着十二具冷透的尸体,仿佛在说无人可越雷池,不守规矩。

李暮蝉收了伞,将独属于他的那面令牌拿了出来。

二人只望了一眼,旋即侧过身子。

只是他们这么一动,李暮蝉就见二人适才站定的地方居然有两个下陷寸许的清晰脚印,瞳孔不由缩了一缩。

他走了进去。

一瞬间,一道道隐晦的目光已从四面八方落了过来,如在打量审视着他。

楼下坐满了人,楼上也站满了人,还有人在往里进。

这些人也都不是真容,有的戴着面具,有的画着脸谱,还有披着斗篷,易容改面。

群魔乱舞,乌烟瘴气。

李暮蝉也一样,他的脸上也有半块面具,只露着口鼻往上的半张脸。

看着满座的人物,饶是李暮蝉早有准备,也难免心生震撼。

但震撼不等于惧怕,如此场面,若是以往,只怕他到死都见不到,也遇不到。

如今置身其中,自是心绪大动。

这便是魔教图谋中原武林,多年来暗中谋划布置的人马,兴许还只是零星一片,冰山一角。

环顾扫视了一圈,尽管俱皆藏着真容,但李暮蝉还是从身形上依稀辨出了之前在百鬼林见过的几人,连同那位魔教公主,尽皆齐至。

“静!”

乍听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在楼中响起。

李暮蝉站在角落里,翘首望去,就见一名大手大脚的老者正负手自楼梯上步步而下。

在座众人,唯此一人显露着真面目。

正是水使。

而在其身后,还有二十四个劲装汉子,人皆戴着小鬼面具,身形魁梧高壮,裸露的两臂肌肉块块隆起,乃是传闻中的金刚力士。

这些人两两一组,肩上扛着一个巨大的木箱,压的楼梯都在“咯吱”作响。

“诸位,此次赏功罚罪之事宜由老夫主持。”水使抱拳和气开口,嗓音中气十足,落入众人耳中,“见过了。”

场下无人说话,但所有人的眼神已开始放光,直勾勾盯着那十二口巨大的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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