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如今这姿势,裴兴恒躺在地上,秦瑞芝高高在上,实在是——有辱他裴大公子的名声。

裴兴恒一个轱辘从地上爬起来,掸掸身上的灰尘,拱手作揖道:“听闻大小姐要去襄州,特意在此处等候,就为了告知大小姐一声,襄州去不了,封城了,进不去,也出不来。”

战乱之后就是休养生息,要放城里流离失所的百姓出城寻找生机,也要引城外的商户去流通商市,供给商品,互通有无,绝没有封城断绝往来的道理。

秦瑞芝当然不信:“你想阻拦我出城?裴公子,我们并无恩怨,也不曾得罪过你,裴家商队救我一命,我也亲自登门致谢,并无对不起裴家的地方,你拦我出城作甚?”

无事献殷勤,必有缘由。

裴兴恒心惊肉跳了一下,态度越发谦卑,扯出几分笑意:“大小姐误会了,我真的只是钦佩高大人的为人,偶然得知大小姐要去襄州,怕大小姐走了冤枉路,才特意在此等候。”

秦瑞芝嗤之一笑:“襄州不会封城。”

原来疑惑的是这个,裴兴恒稍稍放松,缓缓道来:“裴家在襄州有生意,半月前得到消息,扶都大将军下令封城,严禁城内外一切往来。裴家的掌柜伙计回不来,裴家的货也进不去襄州。”

战乱之后,百废待兴,穿的衣,吃的饭,喝的茶,用的碗,这都是裴家的生意,原本就等着襄州战事平息,好进去大挣一笔,如今竟然连城都进不去。

也不知道这位大将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确定是封城了?”秦瑞芝万分不解:“为什么要封城?”

裴兴恒不知道,但猜了个大概,往秦瑞芝身边凑近几分,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大小姐,我倒是知晓一二。不妨请大小姐落座,喝喝茶,我与你慢慢道来。”

说完,便做了个请的姿势。

在不远处有一粗陋茶棚,茶桌上摆了一对茶碗,碗里还有未喝尽的凉茶。

秦瑞芝落座,拨开茶碗,“茶就不喝了,你倒是说说,襄州为何封城?”

这便是裴兴恒的主场了,他不急不慢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细细品咂,把姿态做足了,才缓缓道来,声音压的很低,生怕被人听了去:

“裴家掌柜夹在账本里带回来的消息,但也不真切,只是道听途说。听闻,扶都大将军在襄州屠了半个城,杀的血流成河。凡姓盛,名字里带盛,同音不同字的全部算上,连养个狗崽唤狗剩都被屠了,杀的干干净净。”

裴兴恒的声音如蚊蝇,如碧波细纹,秦瑞芝听着却如惊涛骇浪,四肢百骸热血翻涌,手指翻搅,咬牙切齿。

古秉义果然还是不愿意放过盛家的人。

裴兴恒趁势追问:“你知道为什么谋逆的是襄王,古大将军为何非屠盛家的人?”

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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