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接触到沙发的一瞬间,帕里斯牧师整个人突然瘫软下来,仿佛被抽掉了骨头一般,不受控制地从沙发上滑下来。

伊丽莎白手忙脚乱地去搀扶丈夫,提蒙斯则大惊失色,以为帕里斯牧师本人也成了巫师加害的对象,受到了巫术的影响。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又趴到窗前四处张望,但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一阵极小声的抽泣从身后传来。

提蒙斯再度回过头去,看到帕里斯牧师正用双手捂住脸和眼睛。

他哭了。

这番戏剧性的变化令提蒙斯手足无措,他有些想上前去拍拍帕里斯牧师的肩,但伊丽莎白已经先一步搂住了他,他只好尴尬地站在原地。

“我不该来新英格兰的……要是我们一直在巴巴多斯就好了,巴巴多斯多好啊,有海滩、阳光,没有那么多严酷的冬天——现在我们连柴火都不够!”

帕里斯牧师将头靠在妻子的肩膀上喃喃道。

他背对着提蒙斯,避免了更多尴尬。

“你还记得吗,那时我们在我叔叔的庄园里骑马……我为什么还要回马萨诸塞来呢?还不是看了波士顿的繁华被迷住了心,当时怎么就没想过,敬虔加上知足的心便是大利了!我们没有带什么到世上来,也不能带什么去,只要有衣有食,就当知足。”

伊丽莎白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好了,好了,我们也没有被抛弃。”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如果我们还在巴巴多斯,大概种植园的规模已经翻倍了吧,我的名望也也不会低于威廉,怎么会像在波士顿这么倒霉,最后来到这么个村子做没有听众的牧师……”

帕里斯牧师最好的听众之一便是被怀疑是巫师的玛莎·科里,她的学习成果不久之前刚被老师亲自检验过。

提蒙斯觉得这有点黑色幽默。

帕里斯牧师停顿了片刻后继续道:

“巴巴多斯没有巫师,提图芭肯定是到这里之后才学坏的!他们还以为我干了个好差事,把阿比盖尔托付给我……”

“信心,我陪着你呢,要有信心,信心的果效,就是灵魂的救恩。”

提蒙斯对伊丽莎白有些刮目相看了。

看似柔弱的身躯之内,是一颗比帕里斯牧师还坚强得多的心。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继续待在客厅里有些不妥,于是悄悄地溜到厨房里,留给帕里斯牧师和妻子一些空间。

约翰刚刚回到厨房之后,又偷偷裂开了一条门缝偷听,被提蒙斯抓了个正着。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愧的笑容:

“不好意思,先生,不好意思,帕里斯先生他……”

“嗯,约翰,你在偷听?”

他佯作威胁,注视着约翰,两人同时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提蒙斯知道这个话题的尴尬,并不想深入讨论,于是故意问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偏了偏头指向门外:“他是西印度人?”

“不是,帕里斯先生是英格兰人,后来迁居巴巴多斯的。”

“你那时就在他的庄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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