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宋衍前来拜访燕氏兄妹,却是苦等大半日都没看到半个人影。
他不知,燕氏兄妹根本没有回家。
两人只要一看向彼此的眼睛,便忍不住感伤流泪,牢笼般的墨渊阁,无望的亲人团聚,令他们心中沮丧。
于是,他们很有默契地在月桥前分开了。
一个住在月桥西边的客栈,一个住在月桥东边的客栈。
燕荣荣直到天黑才出门,她在长街毫无目的地游荡着,竟被人群裹挟送到千彩戏法园门口。
她听着里头的满堂喝彩,看着周遭的人伸长了脖颈试图窥见一二,忽然有些心动。
这千彩戏法园是前几个月才从外地搬过来的,听说这样的戏法园都很难在一个地方扎根,保不齐要搬走。
“既然上天把我送到戏法园门口,便是我与这戏法园的缘分,若是不进去瞧瞧,岂不辜负上苍?”
燕荣荣大步跨进,却被一人伸手拦下。
“这位姑娘,得买票。”
燕荣荣抬眼看去,是一位长相清秀的姑娘,不,应该说是少年,他这般打扮,想来是不想被人认出自己女扮男装。
燕荣荣便也不揭穿,默默掏出一锭银子,抬脚往里走。
不成想,这少年又用扇子将她拦下,扇子展开之时,花瓣落满半空,少年笑着将她往外轻轻推,那锭银子安然无恙地被塞到她手心。
少年直将她推到门口,才指着门上张贴的红纸黑字,一字一顿道:“每日戏票,卯时可抢,过时不候,售罄不补。”
念完上面的字,少年又笑着摸索大拇指,在燕荣荣跟前打了个响指,凭空变出一团鲜艳的牡丹来,殷勤地递到她跟前。
“娇花配美人,姑娘慢走,明日再来。”
燕荣荣闻言默默叹了口气,垂着脑袋,站在人群之中,一动也不动,一脸的失神。
她倒不是为这无缘看戏法感到伤心,而是又想起了昨夜的事,想到漫漫无期的未来。
她当真觉得,自己此刻没有半点希望了。
旁人见她站在门口不走,一双眼还几欲垂泪,以为她这是要闹事,忍不住为戏班子说话。
“我说小辣椒,人戏班子刚从外地来,你就别欺负人家了,明日再来啊。”
“重阳节,人戏班子在街上表演也没收票钱,你要想看,赶着节日去看也成啊。”
“就是,别闹事,快走吧快走吧。”
在如此多的指责声中,一道清亮又坚定的声音,如雨后的初阳,破开云雾而来。
“小姑娘,拿我的戏票进去看吧。”
燕荣荣侧头看向来人,见他一身富贵打扮,双眼间更是透露着高高在上的姿态,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好人。
偏偏此刻笑得无比和煦,无比温暖。
燕荣荣没有伸手去接戏票的意思,他却已经将戏票塞到她手里,随后又对面前的人少年笑着打趣:“怀明班主,你可不能欺负人小姑娘啊。”
燕荣荣抬眼看向面前人,原来她就是这个戏班的班主,公输怀明。
公输怀明笑了一笑,伸手牵过燕荣荣往里走,燕荣荣这才想起来道谢,忙回头看去,人群中却已不见那位好心人。
公输怀明瞧见她的动作,笑着同她道:“怎么,想认识那位好心人?小姑娘,我可劝你离他远点,他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
公输怀明说的畅快,笑的也畅快,仿佛是在开玩笑打趣,又好像是在说一件很真的事。
燕荣荣一时听不懂她话中之意。
公输怀明见她这般,却是摇摇头:“哎呀,我们这金陵城的小辣椒也不过如此嘛,前几日,追小偷的劲去哪里了?”
燕荣荣目光一闪,没想到公输怀明来了金陵城不过数日,竟连这事都知道。
公输怀明猜出她的心思,纸扇轻摇,在漫天花瓣之中,将她送到二楼一处最好的观赏点。
“小姑娘,来了千彩戏法园,就要守千彩戏法园的规矩,只能笑,不能哭,鼓掌一定要用劲,记着了吗?”
公输怀明笑呵呵的,纸扇轻摇间,竟掏出一包绿豆糕,仔细摆在桌前,随即笑着潇洒转身离去。
燕荣荣拿起一块绿豆糕尝了一口,只觉味道极妙,昨夜未曾吃饭的她,一口气便将所有绿豆糕吃下。
她抬眼看向台子中唱木偶戏的一对老人,眼睛终于重新有了聚焦。
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只要活着,总有一日,能踏平了那墨渊阁。
燕荣荣端起茶壶喝了一大口茶水,在老人唱戏等喝彩的间隙,嗖的起身,用力鼓掌,连连大喝:“好!好!好!”
如此中起十足的喝彩,引来底下不少人的视线,众人都吱吱笑起来,就连唱戏的老人也忍不住嘴角微扬,勉强稳住笑意继续唱。
木偶戏退下,再上场的是彩巾变鱼。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