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很安静。
低垂的帐幔间,有股浓浓药味。
楚卿动了动,终于睁开眼,看清床边的人。
“阿曜。”她笑笑,叫他乳名。
“皇姐,疼么?”楚煜俯下身,轻握住她的手,“你吓坏我了。早说不让你去,你偏不听。”
“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她想拍拍他,安慰一下,却忽然发觉浑身无力,连手也抬不起来。
莫非箭有毒?!
她一惊,才发现楚煜看她的眼神,竟十分悲伤。
“太医会有办法的。”他这样说。可他眼底的悲伤,没能减少半分。
“是什么毒?”她转过头,不敢再看他的眼。
“是……夜醉。”
她的心往下沉。
这种毒炼制不易,而收齐炼毒的材料,比炼制本身更不易。用夜醉对付她,真是想不到的荣幸。
她又忆起落水前,宇文初看她的神情。
那应该是嘲笑,但又不太像,更似一种恶劣的戏耍,一种猫捉老鼠的乐趣。
“要当心宇文初,那个人很危险。”她闭上眼,慢慢道,“阿曜,我中毒的事,父皇知道了么?”
楚煜摇摇头:“还没敢告诉父皇。幸好,昨日岚虚子来了,父皇和皇兄都闭关净室,要听讲好几天,不许打扰。”
他用力挤出笑,轻拍她的手:“太医们都在商议。说不定,很快就有解药。皇姐,你安心休息。”
“嗯。”
她应了一声,心中滋味莫名。
岚虚子,那个她最厌恶的人,空谈一套玄学,让父皇信为至圣,动辄闭关论道,简直祸乱皇廷。
可如今,她几乎庆幸他来了。
否则,父皇见到这样的自己,不知会如何伤心。
“阿曜,我想静一静。”她说。
“好。”楚煜慢慢起身,给她拉好锦被,轻声说,“皇姐,有事差人叫我,我立刻就到。”
阿曜走了。
偏殿又静下来。
楚卿闭着眼,心中纷乱不已。
一个个飞闪的念头,全是在卫国的种种,而出现最多的,是宇文初的脸。
既用夜醉,他无疑是想杀了她,这倒不难理解。陈国的暗部之主,是别国心腹大患,人人都想除掉。
可这件事,又透着古怪。
宇文初是个厉害人物,行事谨慎,事前必已计算了所有可能。而她侥幸脱逃,也是可能之一。
那她脱逃后呢?他将如何应对?
陈国必然发难,会揭穿他的伪装,他阴谋弑君的真相,将大白天下。如此一来,他外受陈国讨伐,内受卫国追拿,岂非将自己逼上绝路?
这完全说不通。
她默默想着,越想越蹊跷。
在这些环节中间,有个巨大的脱节,让整件事变得诡异。而这个脱落的环节,到底是什么?
一定有些重要的线索,被漏掉了。
“琉月。”她召唤侍女。
“公主殿下。”一名侍女走过来,却不是琉月。
她皱眉:“琉月呢?”
“回殿下,琉月害了疟疾,已遣送安乐堂。奴婢晴云,听候殿下吩咐。”那个侍女说。
什么?
楚卿不由诧然,问道:“谁让她去安乐堂的?”
这一次轮到晴云诧然,讷讷道:“宫中向有规矩,宫女若有疾病,均遣送安乐堂……将养,历来都是如此。”
将养,说白了是等死。没有任何治疗,只能听天由命。
楚卿不禁愠怒。
她的侍女非同一般,岂可不经过她,任意处置?!
怒气刚升上来,又被她压下去,她静了一会儿,忽然说:“扶我起来,我要梳头。”
“是。”
绣枕垫在背后,她几乎靠不稳。浑身软绵无力,像被抽了筋骨。
原来,这就是夜醉。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