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

舅妈在胡小铃身后喊:“小心磕着”。

“唉,我睡了,舅妈”。

胡小铃连蹦带跳的冲进屋。

“不让你们去吧,偏去,瞧把这闺女吓的,脸都红了”。

脸怎么会吓红?只会象我一样变白。

“你也赶紧睡,明天还要开车,听说同益古镇都乱成了一锅粥,满大街的老鼠追着人跑,你不撞人家,背不住人家撞你”。

舅妈从来没想过,平时见了人就躲的小老鼠,有一天也会这么横行霸道,让我们路上一定要当心。

是得睡了,无论体力还是脑力,都已经超出了负荷,完全是自主运作,就象射出去的子弹,除非击中目标,否则停不下来。

小屋里一股烟味,呛得我不停咳嗽。

潘山勇垂头丧气的坐在床边,脚下扔了一地烟头。

“我记得你不抽烟?”。

我推开窗户:“怎么啦?”。

他脸上写着三个字:有心思,肯定是向小雅表白,被人拒绝了。

“女孩嘛,都矜持,别老想着一次就成功,得玩命追,得让人家享受被捧上天的过程”。

而且才认识没多久,感觉这东西,就象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在这方面,女人要比男人付出的多,所以更加理性。

能在天上多待一会儿是一会儿。

“象我这样的人……,还用追吗?”。

嗬,口气不小,难道让他苦恼的原因,是怕被小雅纠缠?。

“不,不,你误会了”。

潘山勇吓的跳起来:“我是想说……自己又没钱、又没胆子,怕你们瞧不起我……”。

他根本没勇气向小雅表白,属于那种自暴自弃型的选手。

胆色是练出来的,也是逼出来的,人们通常只会对未知或突如其来的事物感到恐惧,那个假新娘就没吓到他。

潘山勇曾经赤手空拳的和几个小流氓搏斗,还大获全胜,因此受到了派出所的表彰。

他就怕怪物,象四百六和白皮鬼这种难以描述的变异生物。

自从吴二中擒住朱死光,他便从我视线中消失了,有一度,我都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

“你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

“嗯……”。

他救助似的看着我。

那时候潘山勇还小,有一天,家里来了个远房叔叔,父母热情的招待了客人,酒足饭饱后,叔叔借口要带他去买玩具,抱着小山勇出了门。

“打车去的,很远,最后进了一栋小楼里,当时觉得味道很怪,后来才知道是消毒水的味道……”。

不是医院,却到处都是白色。

白色的墙、白色的床、穿着白色大褂的人在各个房间穿梭走动。

“私人诊所?”。

“也许吧”。

他不确定:“过道尽头有一间屋,那……那个人戴了个可怕的皮头套,一身酒气,两个假眼珠子在脸上耷拉着,还吐出鲜红的长舌头……”。

吊死鬼的塑胶头套,我给孙春来的女儿买过,嫂子半夜起来替她掖被子,吓的半死。

可医生为什么要戴头套呢?

“他只看了我一眼,就让叔叔领我回去,说啥我都忘了,好象是嫌七八岁的孩子太大,不要”。

叔叔一直在央求,让他看在什么人的面子上,多少赏点路费,那人死活不松口,嘴里还冷嘲热讽。

“俩人认识?”。

“这个不清楚,反正嚷嚷的很大声,叔叔发了火,一把揪住他衣领……”。

“你叔叔打了他?”。

“是他打了我叔叔”。

那人“嘎嘎”的怪笑,一抬腿把叔叔踢飞,然而蹲下来盯着小山勇。

“他说小子,还不谢谢我,要不是有我老王在,你这条小命就没了”。

老王?笑声还是“嘎嘎”的,据我所知,能这样叫的只有鸭子。

“差不多是这个声音……”

潘山勇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幻觉,那两个眼珠子一直在他鼻尖晃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把裤子和鞋尿的呱呱湿。

外面有人听见打斗声,来了个护士,问吊死鬼医生怎么办,他笑着说一个蠢货,让他走吧,护士不同意,必须打电话请示。

医生叹了口气,摆摆手,护士便叫人把叔叔拖了出去,和小山勇一起关进了小黑屋。

“那是我这辈子最恐怖的回忆……”。

半夜,他听见手推车在走廊里一趟趟经过,托盘里叮当乱响,还有婴儿在啼哭,好不容易安静了,远处又传来“嗞嗞嗞”的摩擦声。

“现在你让我形容,就是电锯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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