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
自秦孝公任用商鞅,开启变法,百年来,秦国已历四代国君。
如今坐镇秦宫的老秦王,更是一代雄主。独一人,便主政五十余载。
在他的治下,秦国与关东诸国的实力天平彻底改变。
秦,再也不是那个被魏国锁在河西惶惶不可自安的西陲小国。
英雄老矣,亦是威不可测。
一举一动,更是能够牵动关中乃至整个天下。
今日,老秦王要见一人!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
陈秀在内侍的带领下,在偏殿等待了许久。
在傍晚的时候,陈秀才终于见到了这位老秦王。
荷甲负剑,像是一位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将军,看着陈秀的眼神,似乎在闲暇之余,想要逗逗闷子一般。
陈秀跪服在大殿中央,空旷的殿宇之中,在旁的内侍像是石像一样,一动不动,老秦王的脚步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陈秀看不清老秦王的面貌,但是却能听到他的声音。
“你很有本事,能够让寡人的儿子和孙子都替陈氏说话。”
“并非臣有本事,而是吕不韦有本事。”
已经坐在秦王座上的老秦王似乎没有想到眼前的少年会如此说话,露出了笑音。
“人家替你上下打点,左右拉拢,你就这么把人家卖了?”
“臣与吕不韦,并无交情,只是做了一桩买卖,并没有不可对人言之处。”
“抬起首来!”
陈秀从跪伏状态直起身子,第一次看见了这位主政秦国五十余年的雄主,第一感觉是苍老!
不过即使年老,老秦王依旧锐利,以及远超寻常人的沉稳。
“给寡人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秦剑虽利,不斩无罪之人!”
“在秦为间,何谓无罪?”
“在秦为间者,非臣,亦非陈氏,乃是罪人陈六。今罪人知罪大,已逃亡,然陈氏无辜。”
“离得近些!”
陈秀依言,缓缓上前。
老秦王审视着二十步开外的少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寡人原先还奇怪,陈六那个老狐狸怎么生的都是一堆木头疙瘩,成天挂在嘴边的都是忠啊贞啊什么的,忒是无趣。今日见了你,才知道那老狐狸是真的会藏啊!”
笑罢,老秦王正色道。
“寡人可以放过陈氏,不过,那老狐狸欠寡人的债,需要你来还!”
老秦王看着眼前的少年,玩味着,缓缓道。
“寡人有疾,你可知道在何处?”
“在赵!”
陈秀的回答让老秦王感到兴趣,问道。
“寡人欲起兵伐赵,你以为如何?”
“不可!”
“为何?”
“白起已死,廉颇尚在。”
这一句话,像是触碰到什么。一时间,整座宫殿的内侍都跪在了地上,大气不敢多喘。
因为,陈秀提到了一个名字。
一个在老秦王心中不可提及的名字。
“好胆气!”
老秦王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便不在作声。显然,没有让陈秀停下来的意思。
“长平之战后,赵可亡而未亡。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故秦有邯郸之败。至于今日,赵虽国势摧崩,然君明臣贤,外有大将,颇得死力,亦不可轻辱。伐之,必然无功。”
当年秦赵之间的一场豪赌,秦赢了。
可这并不意味着秦国的君臣就比赵国的君臣有着质上差别。
能赢,仅仅是因为秦国比赵国多了一口气。
否则,两国也不会僵持三年之久。
与其说长平之战是败于赵括,不如说是败于赵国的国势,败于赵王顶不住内外日渐紧迫的压力。
只是,秦国在长平之战后,本来是有机会灭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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