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你个死人脸的奴仆怎么看怎么晦气。”

张嬷嬷喘着粗气,满心嫌恶。

她是老夫人的人,在府上陪了老夫人几十年,还是头一次看见老夫人生那么大的气。

都是那个任性妄为的大小姐!

主院已经来信让走,但抬头看见眼前明明一身血狼狈无比,却恍惚傲骨不弯,永不折断的人,她脑中那根弦忽然就崩断了。

傲骨?这样晦气的人怎会有那种风骨!戴着面具也是为了遮掩残缺吧?她真想看看那面具下……是何等丑颜!

心随意动,手中要放下的鞭子猛地扬起就冲人脸去。

这时,一直半垂着头的人忽然抬头。

一双冷厉的眸裹挟着狂暴恐怖的气势,直直锁定了张嬷嬷。

张嬷嬷下意识腿一软,握鞭的手都泄了几分力。

她慌张地想要移开视线,却发现完全做不到。

于是只能僵硬地回视阿淮,眼睁睁感受着自己被他的气势强烈影响,几乎要陷入他深渊般的黑瞳。

她手心生汗,在这一刻,恍惚觉得他们的身份对换。

她是砧板上的鱼,他才是执刀的刽子手。

可这怎么可能?荒谬!

恼羞成怒,她又要扬鞭,室内却响起一声清脆的裂声,好像有什么碎了。

也是这声音让她回神,她刚刚是抽了人一鞭子的。

“你打裂了我的面具。”

冷感的声音响起,带来无边的压迫感。

张嬷嬷吐出口气,搓了搓刚被震慑到有些僵的手,冷笑:“那又如何,我还想打烂你的脸呢!你……”

她的话戛然而止,眼神呆滞,不可置信:“你面具之下还有易容?”

不然,一个粗鄙不堪的打手怎会生了这样一张冷峻好看的脸!甚至比尊贵的三皇子还要俊上几分。

阿淮扯起一边唇,讥讽意明显。

张嬷嬷心中火起,刚要骂,身后来了下人催。

“哼,暂且放过你。”

她强撑着气势放下狠话,却发现阿淮根本没在听,而是目光低垂着,注视那已经裂成两半的面具。

脑中忽然又响起阿淮刚刚冷冽的话。

她愤愤抿唇,一边疾走,一边嗤笑:“不就是个烂面具,说得好像是个宝贝。”

……

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

江婉沁垂着眸倒茶,跟没听见似的。

直到外面的人沉不住气,推门进来,她才抬手扇了两下,好像屋里进了什么脏东西。

林孝清一眼瞟见她的动作,来前狠狠冷静的心绪瞬间激烈起来,气得脑袋都嗡嗡的,强忍住才没开口。

江忍冬蹙眉柔声道:“沁姐,祖母来了,你快起来见礼呀。”

她挽着老夫人的手臂,没让老夫人率先发火。

江婉沁惊讶抬眸,没有先行礼,而是看着林孝清的方向,一脸不可置信:“祖母,您怎能带外男进我房间?”

她似是确认一般,看了看自己左右。

“这是我的闺房啊。”

老夫人压着怒火的脸色一顿。

好像也才猛然意识到不对劲,她脸色僵硬,扭身就命令张嬷嬷:“让林世子出去!”

林孝清一脸懵地被推搡出去,狼狈十足。

江忍冬脸也变了,一抬头就对上老夫人指责的眼神,她咬住唇瓣,低低道:“是忍冬的错……”

江婉沁心中冷笑。

真离谱啊,女子闺房外男不得擅入,这三人气势浩荡地来到她门外,开锁进门,竟是没有一个人察觉出不对。

……看来在他们心中,原主和林孝清早就是默认的一对了。

寒心的是,老夫人竟也心中默认。

她站起身来,姿态优雅地朝老夫人行礼,道:“看来祖母找我有事要说,去正厅吧。”

她只字不提刚刚,姿态又大方得体,老夫人看在眼里,眸中划过一丝难言的情绪。

林孝清憋屈转场,细想又挑不出错,来时那股气势已经悄然散掉。

江婉沁微微勾唇。

想跟她玩兴师问罪那一套?别想。

正厅,老夫人沉声说了他们来前商量好的几件事。

一,当街打人肯定是她的不对,这事儿对谁影响都不好,她不上门赔罪,就得配合着把这事儿圆过去。

二,打人的事儿那么多人看到了,要圆,也得有旁观者才行,就让江忍冬和她一起,明日与林孝清一起出门,作出和谐友好的样子。

这事儿让它变成一个误会,三人同游,破了冰,误会解开。

老夫人说完就暗暗蓄好了心劲儿,想着:若这回她再胡搅蛮缠,看在刚刚的份儿上,她就稍微温和点说话。

江忍冬也做好了她会发难的准备。

林孝清更是如临大敌,紧抿嘴唇,做好生气的准备。

谁知,江婉沁听完歪了歪头,利落道:“可以。”

三人都有一瞬的呆愣。

这场面看着有些可笑,江婉沁也没克制,直接就勾了唇,不过眼里丝毫笑意都没。

“维护家族脸面是我该做的事,林世子大可放心,我不会不去的。”

林孝清狐疑地看着她,心里纳闷她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好说话。

早这样不就行了?只要她配合,他还是能留她一命的。

老夫人也有点猝不及防,不过心里却是顺畅了点。

就该这样,做她听话的好孙女。

“祖母,既然这事有了定论,那,我的打手和侍女是不是也该回来了?”

她眼中流露出一点苦恼。

“没了他们照顾我日常起居,还是挺不方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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