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正待回话,却见袁炜皱眉道:“东楼(严世蕃号东楼),三百万石是不是少了点?明年春时百姓还要耕种劳作,是不是应该多筹点粮?”
袁炜在嘉靖三十五年时还只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却因擅写青词得到了嘉靖帝的宠幸,今年三月晋升为太子少保、礼部尚书,随后被召入内阁。从翰林院到入阁,前后不过五年,其晋升之速,前所未有,因此被时人讥为‘青词宰相’。是以袁炜入阁之后,向来谨小慎微。
此时袁炜突然出来说话反对严世蕃,倒是让人颇感意外。
严世蕃闻言正欲回驳,严嵩开口了:“少湖、元峰(袁炜号元峰)和严世蕃说的都有道理,但百姓难,朝廷也难。”
“今年三月湖广发桃花汛三府州县都遭了大水,入夏以来江西、湖广六个府又都是旱情,国库空虚,他们那两个省又不是全省遭灾,因此让省内筹粮自赈,结果两省竟将没有受灾的县的税赋收到了嘉靖四十五年!结果呢,本来没受灾的县也是百姓流亡,十室九空!内阁上个月竟收到七份江西、湖广流民冲击当地府衙的奏报。”
“说起来,我就是江西人,我对不起百姓,对不起诸位父老乡亲们呐,”说着,严嵩眼角竟流出了两滴泪水,他抿了抿眼睛继续说道:
“现在陕西全省都遭了灾,孟子云:禹思天下有溺者,犹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犹己饥之也。这样吧,就筹四百万石粮,明年开春劳作之时大口按标准足量放粮,其余一律按成化时标准一半放粮。”
徐阶心中冷笑一声,不过这个结果比他预想的要好一些,于是回道:“我没意见,就按严阁老的意思办吧。”
内阁首辅、次辅都表态了,其他人自无不可。
“那现在就议一议这四百万石粮食从哪里筹吧,国库是没有钱的,大家也都知道。”严嵩喘了一口气,低头慢慢啜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天下富庶莫过于东南,以往各地赈灾向来从江浙筹粮。熙斋(户部尚书高燿号熙斋),南直隶和浙江两省仓里有多少粮食?”
“嘉靖三十六年,福建大水,彼时为赈福建水灾,尽调直浙、湖广余粮,”户部尚书高燿起身回道:“不过直浙休养生息四年了,仓里依然没多少粮食!”
严世蕃插话了:“问你话你直说就是了,不必拐弯抹角!”
高燿为人向来刚直,他之前任光禄寺少卿时,僚属违宦臣之意,诬及高燿。对簿公堂,高燿拒不屈从,因此被贬为河南参议。
他与严氏父子自然不是一路人,当下不客气地对严世蕃道:“这我本来正要说,户部禀报事情,你一个工部侍郎插什么嘴!”
“你...”严世蕃还欲和高燿争辩,高燿乜了他一眼,不再理他,而是对着严嵩说道:
“根据南京户部以及浙江清吏司七月的邸报,南直隶预备仓有粮约22万石,浙江预备仓有粮约8万石。”
“直浙每年所收赋税占天下三分之一,四年下来就这么一点粮?”说话的是兵部尚书杨博,似是有点难以置信。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