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柱,你确定这是回家的路吗?”

几个时辰后,看了眼逐渐暗下去的天色,江小凡停下脚步,回头向背着好几个包袱的常栓柱问道。

作为唯一生活在附近山村的童男,常栓柱自然而然承担起了指路的任务。

可是他只记着大概方位,加上没有地图,山路又弯弯绕绕,众人其实走得很慢。

过了大半天的功夫,江小凡回头望去,甚至还能遥遥看到上午扎营的那处山坡。

“以前我跟爹娘上山采山货,到过这附近的……不过山路三天一个样,得等晚上再确定一下。”

看着大家伙眼中的怀疑,常栓柱挠了挠头,有些不自信地说道。

他说的理由倒是合理,这座叫五盘岭的大山人迹罕至,偶尔有人踩踏劈砍出的小道,过不来多久就会重新长出草木,光看着宽敞的地方走,很可能会走偏。

“晚上?白天看路不是更清楚吗?”

只是,他的后半句话让江小凡颇为不解。

晚上野林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反而能认清路,莫非是要用北斗七星定方位?

可是常栓柱先前才说过,他并不记得什么东南西北,全靠看山头来分辨方位。

“这是咱山里人的土办法,夜里狐尾草会活过来,它们的尾巴朝哪边倒,哪里就是有人气儿的地方。”

“……”

听到常栓柱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说出这番话,江小凡一阵沉默。

多次见识了这个世界的荒谬,对于草能凭人气指路这种事,他都懒得再问了。

反正常栓柱说,这是山里人常用的办法,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甭管正不正常,能找到去村镇的路就好。

……

又走了一阵,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童男们被囍婆用猪糠似的吃食喂了一两个月,基本都是面黄肌瘦,走了一天山路,体力差不多都到了极限。

看着已经有人渐渐跟不上脚步,江小凡索性在一处树木稍微稀疏的空地停了下来。

“小凡哥,你好好休息,我把火堆生一生,咱别被豺狗子掏了后门。”

不等他发话,常栓柱便主动把生活做饭的活揽了过来。

山村少年没见过啥世面,但也明白有用之人才能活下去的道理。

在村里那些既不能耕田也不会织布的人,都只能吃些观音土等死。

囍婆洞里留下的食材不多,今天的晚饭还是野菜煮面糊,也还是只有江小凡的那碗里被撒了些许切碎的肉干。

经过一天的同行,童男们对他的戒备消除了不少,看常栓柱跟在江小凡身边忙上忙下,他们也渐渐围了过来。

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江小凡知道了这里的朝代叫做“端”,而五盘岭地处十三道之一的江临道地界,离端朝的首府庸都有千里之远。

这附近最大的城镇叫黄川城,临着大河黄川而建,漕运格外发达。

可惜的是,囍婆抓来的无根丁基本都是孤儿,不仅没人进过学堂,不少人甚至连村子都没出过。

除了这些人人都知道的常识,江小凡从他们嘴里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吃饱喝足后,常栓柱在附近的林子里转悠了两圈,很快带回了毛茸茸的野草。

形状跟狗尾草有七八分像,但穗子上草絮如毛发一样柔顺,看上去真像一段小小的兽类尾巴,这就是他口中能辨别人气的狐尾草。

割破手指在狐尾草的茎干底部涂了几滴鲜血后,常栓柱将它们插在了有月光照射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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