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敏万没想到,这半老妇人,一介商贾,一只脚都踏进阎王殿里的棺材瓢子,却能不卑不亢,说出的话还句句诛心!竟然是个硬茬子!枉他还想给她立贞节牌坊!真是可笑!
陶敏脸色一青,一股火气也陡然升起。一方面他自然要维护侯爷的利益;再者他也不容草民在他面前放肆!
瘦师爷纪泽最会察言观色,自然领会了他的意思,当即喝道:“你这老妇人牙尖嘴利,心思恶毒!你家生意萧条,只能怪自己没有运气没有手段!儿子病逝,儿媳逃跑,是你家流年不利,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活该!”
他的话说出口,四周一片寂静。
瘦师爷正得意呢,一看,周围的人都死死地盯着他。不由得心里发毛。
这时,一个壮汉站出来,双手抱拳道:“这位既是官人,就应该为民做主!那苏长起自五年前来到殿州,仗势欺人,欺男霸女,谋夺财产,害人性命,我们积福巷人人敢怒不敢言!顾家阿水娘一家在殿州土生土长,住了不知多少辈,一家心地和善,守法经营,凡是风灾瘟疫,必定捐献米粮医药,我们殿州百姓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莫不感恩戴德!如果这是活该,那还有天理吗?”
众人听了,议论纷纷,都是声讨苏长起一家如何作恶多端。
纪泽不怀好意地道:“你又是谁?”
壮汉面不改色:“我乃邓三勇,是这积福巷敢勇镖局的老板,也是镖头!”
原来,邓三勇经常为四海货栈的货物保镖,久而久之,与阿水的父亲成为好友,结为异性兄弟。阿水父亲过世后,邓三勇对阿水娘一家照顾有加。特别是四海货栈被永昌货栈觊觎,遭逢大难后,更是如此。此时,自然上前打抱不平!
阿水娘对大家鞠了一躬,落泪道:“谢谢各位掌柜们,街坊们,谢谢你们仗义执言!我们顾家只是凭着良心,作了一点小事,大家却铭记在心!真是惭愧啊!”
众人纷纷鞠躬回礼。
阿水娘决然道:“大家古道热肠,仗义执言,我们顾家也不是孬种!恳请大家一会儿站在旁边,千万不要施以援手!”
她转头对着纪泽厉声道:“你说我家活该,我就让你尝尝活该的滋味!”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阿水娘一个耳光抽到了纪泽的脸上。只见纪泽右边老脸迅速坟起,五根指印好似青红彩条烙在上面。
纪泽人都给打傻了,像个僵尸似的一动不动。想不通一个垂老妇人竟如此大胆,且手劲如此之大。
陶敏和蹇利哪里见过这般画风,早就鞋底抹油,躲进了一家店铺。
正在这时,一个身穿湖蓝直裰的书生自巷东疾步而来,口里不住地叫喊:“误会误会,借过借过……”
“曲秀才!”大家纷纷喊道。
原来这少年是个秀才!只见他大约十七、八岁,身形消瘦,眉眼却格外舒朗精神。
曲秀才双手扶住阿水娘:“干娘千万不要动怒,给他个教训足矣!”
阿水娘气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看到曲秀才,忍不住泪水长流。
曲秀才轻声安抚道:“干娘千万忍住。万一闹出人命怎么办?阿水哥定是不能安息!再想想小鱼哥,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阿水娘虽是不忿,但还是点了点头。
曲秀才招来一个伙计,和邓三勇一起,把阿水娘扶进货栈。然后一边招呼大家都散了,一边对纪泽抱拳道:“对不起,我干娘脾气暴躁了些!”
纪泽脸上火烧火燎,正想叽叽歪歪,曲秀才却脸色一冷道:“你说话没口德,也是活该!”
说话间,曲秀才已是给颗甜枣,又给一大棒,师爷纪泽早被搓揉得没了脾气。虽然脸上疼痛,但毕竟是自己逞口舌之快惹的祸,也只好忍气吞声。自己虽然是新任殿州知府的师爷,可陶敏的身份尚未公开,他也不好跟秀才较劲。
这时陶敏、蹇利狼狈地从店铺里走了出来。曲秀才仔细打量一番,心里有数,上前一揖道:“不才曲琅,是殿州人士,忝为秀才,阿水娘乃是我干娘。她因儿子病死,儿媳逃跑,已经心如死灰,疯癫魔怔了,有些过分举动也是不得已,望几位大人海涵!”
曲秀才一番连消带打,倒叫陶敏等人无话可说。陶敏心里愤恨,只得咬着牙讪讪地道:“既是疯魔,那便仔细看管。我们倒无所谓,只别冲撞了达官贵人!”
曲琅连连称是,客客气气地将陶敏等人送走。
回到货栈,曲秀才让人关了大门。转身到了前院正厅,把旁人请了出去,只留下干娘和邓三勇。他神色紧张地道:“干娘,邓镖头,若非我赶回来,只怕今日要出大事!”
阿水娘一愣:“我的儿,跟干娘说说,出什么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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