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李厝村口有一棵古老而又高大的榕树。经年累月,榕树气根不断落地,枝繁叶茂,已经发展成一座不小的榕树林,也是独木成林的一大奇观。绕过榕树林,走过一个满是野芭蕉的小山坡就到了上李厝。
上李厝和下李厝一样,村民大部分姓李,也有一些杂姓。将军家的乳娘李嬷嬷娘家就是上李厝的。当初将军之所以在上李厝安家,也有这个原因。
当地土语,厝,就是居住地、村庄的意思。
李旺顺着官道骑行,到了上李厝村口,正准备打马进村,忽然看见榕树林旁的道边有一辆无蓬牛车,车上面横七竖八地放着一些箩筐、口袋,鼓鼓囊囊地装满了东西。还有一些锄头、镰刀之类的农具。那小牛嚼着青草,旁边却空无一人。看见李旺,那小牛好似看到亲人一般,既亲热又撒娇,又有些委屈地哞哞叫唤。
牛是农家的命根子,怎么会无人看管?再仔细端详,这小牛仿佛是将军家的,却又拿不准。一时困惑不已。
李旺正在奇怪,迎面走来了三男一女。
只见那女人四十来岁,块头硕大,脑满肠肥,远远看去好似一坨石碾子滚过来;一双金鱼眼白多黑少,滴溜溜乱转,那眼珠活像两只老鼠要窜出眼眶;眼皮又肥又肿地耷拉着;还有那肥厚的嘴唇,油光泛滥,好像两刀肥肉一上一下横在脸上。
三个男人中,年龄大点的男人大约五十出头,却是身材瘦削伶仃,溜肩驼背,尖嘴猴腮;尤其是八字眉,眉梢耷拉;绿豆眼,眼神黯淡;鹰钩鼻,突兀尖耸;龅凸牙,牙龈翻肉;尖下巴,尖酸刻薄;秃瓢头,滑稽可笑;招风耳,招揽是非。尤其那两条腿好像两根草棍,可怜巴巴地支撑着单薄的身子,好似在插草标自卖自身。具是男子败像之态。不过,他的太阳穴高高鼓起,双臂青筋如虬龙暴走。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人看似骨瘦如柴,弱不禁风,其实是个练家子!
另外两个是二十多岁的青年,眉毛粗浓杂乱,而且低低地压着一双棱角分明的三角眼,眼珠鼓凸,凶光四射,腮骨外翻,山根深陷;脖子短粗,青筋鼓暴,膘肥体壮,狼行虎吻,凶相毕露,一看就是大奸大恶之徒。他们眉眼间有点相像,好似一对亲哥俩。
只见他们四人肩上手上,大包小包地驮了不少东西。甚至还有锅碗瓢盆、桌椅板凳。他们边走边骂骂咧咧地道:“小妇养的,打不死她!”
“好叫你们过腊八!叫你过个门儿清!”那肥婆娘洋洋得意地道。
李旺见这几位甚是眼熟。原来正是常常到军营纠缠的侯府管家苏长起和他的老婆肖嬷嬷,还有侯府的两个长随,也是苏长起和他老婆的两个干儿子唐奎和唐坤。
李旺一看,脸色大变,心里不由打了一个突!该不会是这帮臭虫跑到上李厝将军府邸来耍无赖了吧?
李旺抓着缰绳,高坐马上,瞅着那四人。那四个家伙也瞅着他。四个家伙互相挤挤眉毛弄弄眼,却不说话。两下里不言不语地错过。
李旺回头看见他们四人把东西放到牛车上,“喔喔”地赶着牛车就走了。
就在这时,从上李厝村里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姐姐!”是小男孩的声音。
“小姐啊,心肝宝贝啊!你是怎么啦!”是一个妇人凄厉的哭声。
李旺心说不好,赶紧抽一马鞭,冲着哭声跑去。只见前面不远处,一家石头屋基、茅草屋顶的蚵壳屋的门前和院子里,围了二十来个乡民,多是老人和妇孺。这里正是将军的府邸蚵壳屋。
老人和妇孺议论纷纷、长吁短叹道:
“将军小姐今天凌晨不知怎的受了惊,李嬷嬷请了村里的郎中看病来着,也没见好。本来就病病歪歪的,哪里经得起这般毒打?”
“可怜这老的老,小的小,看来将军大人也难护他们周全!”
“这都腊时腊月的,连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都被抢走了。真是可怜哟!怎么过年?”
“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欺负将军大人家的小姐和公子?”
“听说是侯府的管家!将军大人真是可怜!自从簪娘被倭寇划了肚子抛下这小儿小女,他也是过得万分艰难!幸亏有奶娘李嬷嬷照拂!”
“这帮砍头的来得这么巧,偏偏村里的汉子们下地的下地,出海的出海,都去忙去了。他们凶起来,将军家连个帮手都没有!”
“我家牛仔吓得哇哇大哭。我们们都怕的不敢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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