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一会儿,顾泽楼抬手握住门把,向下顺势一转,打开了房门。

一开门就感到一丝凉意,视线上移,阳台的玻璃移门正开着,纱帘上的玉珠被风吹得不稳,“叮叮当当”地击打着。

桌上的教材书被风吹得扬起了页角,纸上刚书写的黑色墨迹似乎还没有干,悠悠的竹墨香载着风,似有若无地萦绕在他的鼻尖。

顾泽楼关上门,视线在整个房间里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靳桃浪,直到耳边传来一阵阵的水声,转头果然看到浴室的灯亮着。

就在顾泽楼犹豫要在这等还是等一会再过来时,“咔嚓”一声,门打开了,两个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对上了……

靳桃浪微垂着头,藏蓝色的浴袍半松半垮地披在身上,腰间用来固定的浴带只随意地系了一下,一抬手便能看见被水蒸气熏成如同含羞桃花般的粉白皮肤。

浴室的水汽忽然遇冷,凝成墨黑的发尾间滴落的水珠,它顺着脖颈,略过锁骨,浸湿了衣领。

顾泽楼一时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刚洗完澡的靳桃浪不知道顾泽楼此刻的心理活动,在两人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他就迅速错开,边擦着头发边出来拿吹风机。

顾泽楼他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哥,你……”

“顾泽楼。”靳桃浪背对着他,窗外的树影摇曳,显得这个背影莫名多了几分孤寂,“我要睡了。”

顾泽楼脚下的动作一顿,心中不免多了几分焦躁和酸涩,他艰难地走上前,顺手拿起旁边的干毛巾,给靳桃浪递了过去,“对不起。”

靳桃浪偏过头没有接,“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就是个烂好人行了吧,天天当圣母供着人家,结果人家还不乐意,想着法地逃到国外去。”

“哥……”

“我叫你滚,没听见吗!”靳桃浪忽然情绪失控,用力地挥开顾泽楼的手,转头对上了视线,被水汽熏的得湿润的眼眸这会儿早已红透了,“顾泽楼!你给我滚!”

“哥……”

“我让你别再叫了!你不是一直都不愿意叫我哥哥吗!从此以后,你都不用叫了!你也只是住在我们家,我们既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收养关系,是我犯贱!成天耍嘴瘾!”

顾泽楼的眼底难得闪过一丝无措和迷茫。

上一世的种种如过眼云烟,他亲自建立起了商业帝国,享受着众人的拥戴和无数的艳羡,以及生命结束之际与齐思雪踏进婚姻的殿堂……

明明尝遍了人生的极乐,可他却从未真真切切地感受过激烈跳动着的心脏、肾上腺激素的极速飙升、血液倒流般的头晕紧张感、酣畅淋漓的奋力嘶吼……犹如被一张密不透风的薄膜紧紧包裹着,明明那么近,却从未真正触及过。

但是在这一刻,他醒了。

他是所有人的大伞,却不是自己的。恢复记忆后,他无时无刻不在逼自己成长,因为那时的他有一个要保护的人。他不知道那人是谁,只知道自己很信赖他,很听他的话。那个人说,只要他站在成功地扳倒顾家,他就会出现。

后来他成功了,他也出现了……

那一晚的梦境里,云蒸霞蔚,光彩陆离,尽数这般都是一人为他种下,他忐忑不安地坐在草地上,直到一人轻拍了他的肩膀,一道梦幻到失真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小楼,看看我。”

这一眼,让顾泽楼径直从天堂砸入了地狱,心底最后的一丝奢望终究还是被碾碎了。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为什么不可能是他呢……

齐舟彦,就是齐舟彦啊……

自那晚以后,他的举动愈发得诡异,林家人自然注意到了,为了保护顾泽楼,他们秘密地给他做了心理治疗,减淡了他所有的情感……

可这些,都在他再次遇见齐舟彦的时候,一点又一点地从破开的缺口里释放出来,直到今天,他才找回了自己。

心中思绪千千万,最终轻轻柔柔地归拢聚焦到一个人身上。

尔时的匆匆过客已逝,只留下长居的庙主。

顾泽楼抬起头看向对面,眼底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深沉和痛苦,脚下轻移,本能地靠近。

【好感度+1,目前好感度47.5/100】

【好感度+0.5,目前好感度48/100】

“滚!”

“为什么……”顾泽楼顿住,低下头,面上满是受伤和委屈。

【主人~主人~不要对小楼这样子~他真得很伤心~】零点夹在两人中间,抓心挠肝地看着呆立不动的顾泽楼,后者眼底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痛苦以及眼角不断跌落泪花看得零点揪心极了。

连串的泪珠猛然拨乱了房间里紧绷的弦,听得靳桃浪身形一僵,他难以置信地转过身,眼前这一幕显然让他措手不及,只见他迅速上前,慌乱地擦着,“你,你这是干什么啊,我就是说说气话,你怎么还哭了呢。”

顾泽楼眼睫低垂,不语,脸颊上不断有泪珠划过。

靳桃浪没办法,放软语气,不自在地哄道,“好了,好了,我不生气了,你也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见那人还是不答,他长叹一口气,“你想你就去吧,记得回家就好。要是被欺负了,不要憋着,打电话给我,嗯?”

听到这小祖宗终于嗯了一声,他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来,靳桃浪又好声好气地哄了好一会才把这位送回房间。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他们都没有看到对方眼底闪过的一抹狡黠笑意。

靳桃浪:这小子挺会拿捏人的。

顾泽楼:果然,还是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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