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的人俱是侧目,伙房众人的心不免揪了一下,尤其是几名平日跟在延味羡身边的掌厨,除了心下狐疑,便是替炊事长捏了把汗。

唯有万葛沙始终怀着一丝希冀,认定这番言语激将实是炊事长刻意为之,是以退为进之计。

其余的人,包括粗线条的博朗将军也很快意识到延味羡说这话是在挑衅。

“啧……”

博朗抬手本想提点两句,但终是没说什么,最终将悬于半空的手放了下去,随即丢出一抹疑惑的眼神。

他一时也想不通此前的炊事长还进退有据,有礼有节,极重尊卑之别,在应对涂校尉问话时虽尽量不卑不亢,但终是如履薄冰,存了几分警戒。

但不知怎的现在突然不知轻重起来,从刚才的一问一答开始,就在反复试探涂校尉的耐性和底线,莫不是百口难辩,万念俱灰了?

不然,怎么一言一行都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呢?

饶是他这般性直莽撞,在当下这样的情形,也知应避其锋芒,再图自证啊。

言语激将,无疑是把一手本已是烂得稀碎的牌打得更烂了,以涂校尉的个性,在众将领面前触其逆鳞,拂了他的面子,他定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何况,他从一开始就认为炊事长嫌疑深重,对其步步紧逼。

弥贺眉头紧锁,在额上方挤成了“川”字,很快又舒展开来,只是看向延味羡的目光里更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探究。

延味羡此举,是在找死,这并不像他的作风,要说他是孤注一掷,不管不顾了,只求一个痛快,似乎也没必要等到现在。

起初有多沉得住气,现下这行径就有多离奇。

席淳屏息,两手拢在外袍袖子里,渐渐低垂,暗暗紧握在一起。

别说博朗了,他刚才差点也忍不住想拦下炊事长的惊人之语,他以为炊事长谨慎明理,竟没料到罪证当前,他会如此有失分寸。

公然用言语呛涂校尉,还拿涂校尉自比,若说是想搏一个推心置腹,那他真是高估涂坤克了。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涂坤克不屑于做,但寄希望让他海纳百川,不计前嫌,心也是有点太大了。

所以在他眼里,炊事长这么说定不可能是一时之失,分明是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若非真的和主帅中毒有牵连,是在狗急跳墙,便是存了必死之心,临了临了,还想拉涂坤克下水。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若仅凭表面的线索物证就能断人善恶,那涂校尉和他便是半斤八两,要问他的罪,请涂校尉先自呈己过。

从二人的身份悬殊来看,此举狂悖至极,亦是胆大包天,炊事长不可能不知涂校尉个性,知道还是说了,用意也就不难猜到了。

席淳也分不清炊事长是不是真的无辜了,他本无相帮的立场,现在更是不便插手。

代洲义面上踌躇。

在他看来,炊事长的话纯粹是有感而发,或许言语失当,但也不过是陈述事实,现在并没有铁证指向他。

不管是先前因马匹鬃毛,出现在营帐周遭的蜂蜜罐还有隐瞒早与拓钦相识的涂坤克,还是如今因一只破碎蜂蜜罐惹祸上身的延味羡,都是身上虽有疑团,但并不充分,且二人都无心推诿狡辩,皆是看似和主帅中毒有所牵连,又都不像始作俑者。

只是这二人的态度很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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