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他们来到了城南边的半坡上,看到了常古城。

德虎知道已到了常古城,往前跑几步喊了起来:“常古城,常古城。”雪春很好奇的看着常古城:好高大的楼房,高大的院墙,院内高大的古树。他们站的旁边是一块块茶园,采茶的胸前挂着个茶篓,有人在挖茶园,茶园里一片翠绿,那颜色看的人心情愉快、舒畅,跟看到花朵一样美。雪春不由地走进了茶园里,德虎也在茶树面上抚摸着嫩嫩叶芽。三婶唤着他俩,往坡下走去。

这下坡的路,全是石块铺成的,德虎,雪春从后面跟上,见路边还有些小块小块的茶园,坡脚住着些人家,德虎见到那些房子给他家的木屋一样,有些用芭茅杆扎成的。屋外养有鸡狗,走过这些人家,面前一条马道连着石桥,他们过了桥。这桥,常古城的人叫南门口,桥上面没有护栏,上面铺些泥土,德虎朝看不到头的马道瞧去,前面没有了人家。一条溪从桥下流过这条溪城里人叫“小溪”。过了桥,经过的都是些门前有店铺的人家,店铺一家挨一家,家家住的是一层高的瓦屋,店铺旁有人站在店前,与店主说着话,店铺铺台齐胸看不到卖的什么,有些人家的货摆在门口,街上不见有几个人买东西。也许天热出门人少。

他们挨店铺走着,也有店主瞧着他们,趁这时三婶与一个店主问话,说出碧春嫁到的张家一些情况,店主走出来,往前走过了三四户人家,对着街道前面说了些什么,三婶谢过便朝那人指着的人家走去。

他们进城了,这城的街道是清一色石板铺成的。有七八个人走在一起那么宽。房子侧面用来做店铺,多数店铺看不到货,只有些人家门口摆一个四方桌,桌上放一个簸箕,里面摆有散盐和一些小货,有的门前,四方桌上摆上豆腐。

三婶望着穿戴客气的人,从身边走过,转身看了看走在后面的德虎、雪春,他们俩低着头不敢看路过的人,因为他们看到了街上的人,也在瞧着他们。凡是大户人家的门前,都有一对石狮,凶神恶煞的,嗷嗷欲扑,雪春害怕的躲在德虎身后,德虎牵着她一边瞧着门上,壁上雕的花、木、鸟、兽、人、畜、山、水,还有田园、村庄,雕在上面栩栩如生,看得他入迷。

雪春看着走过的人,旗袍闪亮抖动,耳环白亮亮的,脚上的高跟鞋,走路的姿势更是好看,让他眼睛瞪的直直的:姐姐也是这样穿戴吗?她也住这样的高楼大院吗?

想到这里,感到脚有些疼了起来,跟在后面不敢做声。三婶虽是那店主告诉了她碧春的家,左看右看跟忘了,见一位挑水走来的中年男子,他穿青色土织布衣;留平头。他对徳虎、雪春瞟了一下,走进院内去,三婶喊住了他:

“大哥,知道张宏源张公子家住在哪一栋吗?”中年人将肩上的扁担,从右肩转到了左肩,重复一遍三婶的话,问清后,告诉到:

“往前走第四个院门就是”。说完他进了院门又对德虎、雪春瞟了瞟。

三婶、德虎、雪春来到了指点的门前,观望着这栋门院:厚重的铁门开着,一对石狮子摆在大门两旁,门顶上的雕刻也是那般灵活灵现。他们瞧见大门内的木楼上有人走动,怎么与院内的人通话?三婶犹豫的瞧着院内。一位丫环,端着盘子,见到他们主动走出门来:她大概有十四五岁,身材苗条,容貌一般,长得白白嫩嫩的,穿一件印花白布衣,一条长辫垂在脑后,她与三婶搭上话,知道是找张少爷的,问道:“找少爷何事?”三婶说:

“噢噢噢,不是找你们家张少爷的,是找少奶奶李碧春,我们是从丫窝山寨来的,这个是碧春的妹妹,烦你传一声,说她妹妹雪春来了。”

姑娘微笑的打量了一下雪春,转回到院内上了楼。接着,一位少妇走下楼梯,走来时抖动地白色印花旗袍,看呆了人的眼,月般的容貌,一双大眼睛如夜空的星儿,整个人温柔秀气;盘结发旁挂一条银链串儿,一对瓜子金饰耳坠在颈边摆晃抖动,拿在手中蓝色手帕,如点缀在旗袍上的花朵,看得他们不敢张口喊她。在她身后,一位少爷跟着走出院内。

三婶眼睛还在她身上转个不停,努力回想在丫窝山寨时的碧春,不敢相信站在眼前的是王圆妹的大女儿,女大十八变她不敢认了。再看看雪春身上是白色土织布衣,脚上一双青色布鞋,三婶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她背对了碧春。

雪春认出了走来的正是她的姐姐,被她的穿戴看呆了唤一声:“姐姐!”不再有下句。德虎站在母亲旁边腼腆的望着碧春。碧春走来喊道:“三婶、雪春、德虎。”雪春抱住了姐姐,碧春转到三婶面前,唤她一声便伏在三婶肩上簌簌掉泪。三婶伸手在她背上,看了自己手粗糙,她又缩了回去。碧春离开三婶转向妹妹,爱怜的抚摸着她的头,湿润的眼睛,因见到了亲人流露出高兴的笑容,她对身后的张少爷说:“宏源,三婶带雪春和德虎看我们来了。”张少爷知道了,他与三婶招呼,唤他们进了院内。

站在门内,碧春突然问道:“三婶,我娘怎么不和你们一起来?”她说后德虎、雪春尽呜呜的哭起,三婶也在用衣袖开着泪。雪春抱住她说:

“娘被山鬼子给打死了”。

“什么?娘死了?被土匪打死了?”

惊骇噩耗,碧春人痴、木呆,脸色青白,便倒在了张宏源的怀里,她昏了过去,张宏源一声一声地叫着她。

三婶、雪春、德虎围上前呼喊着碧春,原先那位丫环跑过来惊呆了,宏源告诉她缘由后,她也在哭喊着碧春,一边问该怎么办?在三婶的抢救下,碧春醒了过来,对母亲的离世哭诉着内心的悲痛。

“翠珍”。刚才那丫鬟叫翠珍,听到楼上的夫人在唤她,走上楼,站在那位贵夫人面前,喊道:“太太”

“什么事这么吵?太太们打牌都不自在。”

说到这儿,那妇人瞧见儿子张宏源搀扶着碧春从他们对面上了楼,后面跟他雪春、德虎、三婶。

“少奶奶家来了客人,她家出了事儿。”

那位贵太太“哼”了一声走回来房间,转身再走出,告诉翠珍:

“对他们说,不要大惊小怪的,哭到我张家大院来了。我张家大院可不是乡里的棚壁茅舍,哭哭啼啼的,晦气的还不够吗?到了我张家还是个空肚子,让我家养个闲人,宏源那没出息的,死活偏偏喜欢,那相貌,哪儿找不到?迷得个神魂颠倒”。张太挑故意把声音放大,要说给对面房间里的人听,再问道:“丫窝山出了什么事啊?”

“少奶奶的母亲被土匪打死了”。张太太不由的打了个寒颤,似有土匪到眼前一般。房间里传来喊声:“张太太,你嘴说干了吗,我们三位可等烦了。”翠珍见张太太走进了房她才离开。

张太太肥肥胖胖的,说话喘着气,她的五官长相,没有她脸上堆起的肉耐看,下巴多出的那坨肥肉,说话时,旁人担心会不会掉下来。丫鬟翠珍,每回看着她的下巴,免不了要漏出笑意。对她身上穿的绫罗绸缎很是喜爱,但穿在张太太的身上只看到富贵,却夸张了美丽,好像漂亮里多了份幽默,弄得丫鬟们在背后笑个不停。

张太太只有宏源一个独子,他虽出身富贵人家,同他相处找不到一点被娇惯的那些恶习,长相一般,却不喜欢公子、少爷的长袍、大褂,单高的身材偏爱穿中山装,让他更显得青春风华和标志,是一个极有修养的年轻人,说话轻言细语的厚道憨实,这样的性格,肯招来上门说媒的人。他现在的婚事,张太太心有遗憾,打算给他说亲事,找一位门当户对的小姐,宏源都说不急,张太太认为姑娘好,儿子却不开口,这让张太太真着急在心里。后来,宏源随父亲到丫窝山寨黄财主家贺喜,看中了李碧春,张太太心里不喜欢,但是还是默许了。当碧春嫁进张家,她总是瞧不起,嫌她出身贫寒,唯一令她满意的是,碧春漂亮的脸蛋,并且越开越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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