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高一点,左边一点,对对对,就这样。”重青站在廊下指挥着几个小太监吊秋千。
高大苍劲的梧桐树,枝叶葳蕤,盛起了半庭绿荫,一根结实平直的分干上穿过几条秋千绳。秋千绳最是要求结实坚韧,故而不同于普通绳子,这是用皮革鞣制而成。
秋千绳的牢牢地悬着一张精致宽大地藤椅,椅子原没有这种样式,是苏折桑和造办处沟通后诞生的,它又长又宽,坐着可容纳三人,躺着可容两人,堪比一张小床了,三方有做靠背,也不用担心不小心滚落之类。藤编材质坐着又软又透气,看着也轻盈欢快。
折桑站在窗前看着,唇边不由含了一抹笑意。沉在深湖的心,透过层层水光,窥见一丝阳光。
在苏府时,苏琼安住的如意斋中就有一架镂空雕花的秋千,很是别致漂亮。
苏父休沐时,就会在后面轻轻推着,小姑娘镶着东海珠的绣花鞋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幅度,她的声音也要起飞了,“爹爹用力,再高点——”苏父嘴上笑应着手上的力度却还是轻轻的,为人父者,总不由自主地放软力度,苏琼安永远不会被推到那个危险的高度。饶是如此,一旁的苏夫人还是神色担忧的提醒,“小心别摔着了。”
那时候,苏折桑和一排丫鬟站在一旁看着,她好羡慕啊,说不清是羡慕秋千还是推秋千的父母。
她从来没有坐上那个秋千,苏琼安让她看,但从不许她碰。父亲从没有问过她想不想玩玩,他甚至没发现他的还有个女儿就在旁眼巴巴的看着。
小时候,苏折桑做梦都想要一架秋千,可惜她的小桑院里,只有几颗半死不活的桑树,其余的都是野草,撑不起梦里的那架秋千。
后来和傅戎在北荒的农院后头有一颗大树,青藤长垂,折桑忍不住揪着藤荡了几下,很快活,但是藤断的时候摔的也是真痛。傅戎听她说了,笑得厉害,说,“你都嫁人了,怎么还馋起小孩子的玩意儿了?“
他和苏琼安一样,童年里的秋千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东西,和小孩儿的每一个玩具一样,过了那个年龄段就没有兴趣了。
折桑听了,脸红的厉害,七八岁的小孩那叫童真,她一个成年人那叫幼稚。从那以后,她对秋千再也没有什么兴趣,但总带着一些淡淡的遗憾。
细细想来,爱不爱一个人区别是很大的,因为不爱,苏父看不到一旁羡慕的女孩儿,因为不爱,傅戎没有察觉折桑言语中的失落。
那有什么关系呢?如今她还是拥有一架秋千,专属于自己的秋千。
“娘娘,快过来试试。”秋千旁的绿宜回头见皇后望着,遥遥招手兴奋喊道。
藤椅下方四角各挂了一个琉璃做的铃铛,通体碧绿,外形似钟内悬吊一枚小银叶子,清风一吹或是秋千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潺潺溪水般惬意中夹杂着叮咚泉水的欢快,声音不大是以听着也不会觉得聒噪吵闹。
折桑伸手摸了摸,微凉光滑,触感很是舒服。她坐在正中间,绿宜轻轻推了一下,铃铛响起,清风拂面。
脱离地面晃动的感觉,让折桑觉得自己像一只翱翔在苍穹的鸟儿,是自由的,快乐的。
折桑的声音也飞起来,“高点儿。”
绿宜很少见皇后这样开心,不由内心激动,用力一推。
风很快,目光越过高高的红墙,是大片宏伟的宫殿。在最高的那一瞬,好像从尘埃中挣脱,她不由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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