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应声道:“昨日我思量终日,有一事始终不解。何璠乃楚之名将,庐江世族,若要占我淮南四州,攻下应州后,该当集结大军,兵峰直指淮阴,攻我猝不及防,如此,淮阴必然难保。若淮阴失陷,宿、安二州必不攻自破,则淮南尽属楚矣。何璠却不然,取应州后却分兵攻宿、安二州,宿州虽下,安州却已得喘息之机,又得淮阴分兵与粮草,反而不下,遂成相持之势。此乃楚军自陷不利之地也。以何璠名将之能,帐下谋臣猛将颇多,不该行此昏招。”

“我反复思量,何璠为何如此,却始终不解。何璠身经百战,战功卓着,绝不会想不到此点。后同僚于孝谦言道:‘三年前,何璠身居楚国大司马之职,却见弃于楚主,贬谪为武陵太守。后何璠结交楚国后宫,方得升任淮安刺史。’我方憬悟,此事必是何璠处心积虑之谋。”

“何氏本是楚国世族,煊赫百年,父祖辈皆为三公。然传至何璠,本已位居三公,却见弃于楚主,何氏族人皆遭捐弃。何璠自然心有不甘,乃谋划起复,谋求淮安刺史之职。以淮安一郡之力,并何氏自家钱粮,阴养五万大军,图复淮南楚国故土,重入楚国庙堂。”

“我思之,若直下淮阴,尽收四州,何璠自可凭功绩再入楚国庙堂,然五万精兵必为楚主收去。何氏便白白为楚国养了三年兵。何氏无兵,仍惧楚主摆布,是以何璠欲收应、宿、安三州,再兵围淮阴成相持之势。至那时,楚主不得不容他蓄兵之事,还需以钱粮养之。却是养他何氏私兵也。待到日后楚国朝堂有变,何璠手握重兵在外,或可扶新主登位,或可取而代之,自立为楚王。楚国无别家私兵,那时兵锋所指,何愁不登堂入室,占楚江山。”

陈封看着秦玉,久久不语。能看出这些事的人本该是心机深沉的人,但看秦玉却是面容恳切,目光清澈,似是心思纯净,毫无杂念。能如此直白说出这等事,莫非只是书生之见么?陈封心中狐疑,良久方道:“璧城是说何璠并不想占我淮阴,只是欲以淮南战事要挟楚主?”

秦玉道:“正是。但何璠却未曾想到何瑛攻不下安州。安州在我手中,围淮阴之势便不成。何璠或是改了主意,只等我援军渡淮,他便要以野战胜我。他若胜我援军,非但安州再不可保,淮阴也是岌岌可危,是否攻下淮阴只在何璠一念之间。他更可以此胜势威吓楚主,使楚主再不敢妄动。如此,何璠之谋成矣。”

陈封道:“嗯,何璠或当真有此谋划,依你之言,这一战该如何打?”

秦玉道:“以玉之见,我军渡淮之后,该当星夜疾行,绕过淮阴,直插应州。何璠出兵五万,应州分兵后,何璠领兵大约三万,何瑛领兵大约两万,是以应州守军不过两、三千人而已。我军以两万之众,出其不意,定可直下应州。攻下应州后再断了楚军粮道,如经宿州运粮,路途又太过遥远。此初春时节,田间粮食未熟,野有初草,楚军粮草定然难以为继,便只有退兵一途。楚军退兵,应州在我手中,便只能经宿州退至寿州,我可于路设伏,定可大获全胜。”

陈封笑道:“璧城果然少年高才,来日可期。”

秦玉拱手道:“谢制司夸奖。”

陈封转头对杨显道:“继先,你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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