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王应墨心底无比舒畅,不是因为劫后余生,不是因为力敌三人还能全杀,而是因为张冲。

来到此方天地时间极短,但他能感觉到 ,感觉到修行者对凡人的漠视,明明大家都是人,那些邪修却肆意滥杀,朝廷高层也对百姓安危视而不见。

而堂堂一个道脉修士如今就这么死在他向来不屑一顾,可以随意打杀的凡人手中,纵然是王应墨吸引了了他绝大部分注意力,纵然是他大意不曾想到弩箭上会附有如此威力的火符,但这也无法掩盖他死在一个凡人手中,死在一个从未映入他眼帘的复仇者手中。

王应墨躺在地上望着天上播撒银辉的满月,犹自大笑。

直到张冲跑过来将他扶起。

张冲之前射过一箭但他做梦也想不到他真能用这弩箭杀死一个高高在上的修行者,此刻他更不明白王应墨在笑什么,明明脸色苍白,口吐鲜血狼狈无比,却能笑得如此开心。

但王应墨笑张冲也傻傻跟着笑了一下,这是张家村屠村以来他唯一一次笑,是因为王应墨,他不傻,在边军混过的他知道王应墨为什么撇下他一个人逃走,是为了不殃及他。

他知道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仙师和那些人不一样,他在乎凡人的命。

巧的是,他是因为王应墨才笑,而王应墨却也是因为他才笑。

“张大哥,你可知道你刚刚射杀的是谁?”王应墨盘膝坐下,一边调息一边道:“是那两个杀人凶手的师伯。”

“张大哥,你亲手报了仇!”

刹那间张冲眼泪夺眶而出,跌坐在地哽咽不止。

王应墨看见张冲这番模样,先前的痛快荡然无存。

是啊报了仇又怎样,即便能将那噬魂宗众修士挫骨扬灰又怎样?

张家村上下几百口能活?

王应墨手握蔻梢全力恢复,同时脑子里难免想到,若是以后还遇到这般事情他会怎么做怎么选择?若是行凶者实力远超自己呢?他没有答案,至少现在没有。

一个时辰后王应墨凭借东帝经依然伤势尽复,依靠神灵玉体内灵力也恢复的七七八八。

此地离月山已是不远,王应墨沉声道:“张大哥,你先回去吧。”

张冲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此战虽然凶险,但好处也是极大的,这是他在开脉成功后真正意义上的的第一战,张家村偷袭瞬杀自不必再提,村外于尚在四境的刘老魔交手也是点到为止,但今夜一战,王应墨以道脉境一人独战刘丰鬼影和那妖女三人,还能抓住机会以伤换命镇杀那妖女,还能借着火符拖延时间,让张冲意料之外的一箭扭转战局,可见他在开脉前王家对他的教导训练何其有方。

他虽然开脉晚,但自幼有父亲苦心积虑为他锤炼肉身,又有家族长辈指导战斗技艺,教授修行知识,虽然他每次都叫苦不迭,百般不情愿,可王之涣再宠他这个儿子在这方面却也不曾放松,那帮老夫子讲经他可以心不在焉,但从小教授的武艺却不是可以打马虎的。

不曾想现在却成了他的保命手段。

站起身,舒展舒展身体,右手随意掐诀四柄灵力短剑呼啸而出,在空气中留下阵阵啸声,紧接着集中精力,第五把第六把也相继出现,一直到第七把在空中缓缓凝聚王应墨才感到吃力。

道脉中期,这便是此战最大的收益。

除此之外那鬼影上人的鬼头杖虽然鬼头被毁,但好歹算件法器,拿来当棒子用还不错,主要此刻王应墨手里连件趁手的兵器都没有,此外还从他身上摸出了些碎银和银票,之后就没了,王应墨骂了句穷光蛋,难免有些可惜,刘丰媚心两人都被轰成了渣,不然说不定这二人手上还能有什么好东西。落在地上的墨锭王应墨当然没忘记拾起。这墨锭到现在还不知道作何用,注入灵气也没有反应,但今晚却是实打实救了他一命

王应墨抬头看向远处月山。

他原本只是想去月山看看情况,是否出手还不一定,但如今却不同了。

先前一场凶险无比的围杀差点要了王应墨小半条命,也让他知道,那个噬魂宗宗主不知何时已经盯上他了,这月山如今他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此刻皓月已经升至最高处,月光照在山间林里,能让凡人也如白昼般看的极远。

一座高山矗立在前,月山到了。

此时的月山依旧寂静,除却虫鸣夜啼再无其它声音,在月光的照耀下好像沉默的凶兽,随时要择人而噬。

王应墨并未登山,而是伫立原地。

果然不多时,一道人影来到王应墨身后:“青阳指挥使燕回,见过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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