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里了。

白花花的建筑,浓烈的消毒水味,她感觉感官都被刺激到了,她又闭上了眼。

身旁一声嘁笑:“你说说你,每年都不准时来,今年提前来了,还把自己整晕了。”

冼岚然听着一口纯正的国语的金发男人,都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她费力的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

她缓缓开口问:“我怎么来的医院。”

她记得最后在墓前晕倒了,但是有人抱着她出了墓地,那人还和楚淮池很相似。

“当然是你的司机送你来的呗,我才从马德里赶过来,你真是不让人省心,你妈过世这么久了,我也不劝你放下,但是你总得坦然接受。”

冼岚然觉得躺着和他对话困难,指了指床尾,说:“帮我把床摇起来一些。”

男人起身找到床的升降按键,给她调了一个合适的高度,“行吗?”

冼岚然点点头。

这个男人就是陈月的好友兼心理医生,肯。

他今年四十岁,和大多数外国男人不一样,他的身材模样没有走样,他变得儒雅斯文,饱读诗书气自华,浑身的书卷之气。

“你听我说话了吗?生活是朝前看的。”

“试过了,没用。”冼岚然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靠在床上,根本不遮拦自己眼里的颓废。

当一个人坠落无底的深渊,是很难再爬起来的。

或许世界上仍有成功的奇迹,在漆黑的夜里又要花多少时间一遍又遍的说服自己。

“很多人想清楚一件事只需要一瞬间,但是都是基于自己有做准备的态度,但是你一直在回避,这样对你来说并不好。”肯继续苦口婆心的说。

冼岚然不想继续回答这件事,她话锋一转的鄙夷肯。

“你以前是是我妈的医生,我又没聘用你,现在又要来治疗我,你真的很闲?”

肯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他忍着情绪的反驳道:“不,我认为我是用一个长辈来劝告你。”

冼岚然侧头看见楚淮池给自己的手机,她伸手拿过来,边回答道:“劝我没用。”

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总之她是知道自己哪里有问题,也不会改的那种人。

她的手指在手机上滑动,耳边又是肯叨唠的声音。

“我跟你说,你不要死犟着过去,你快三十岁了,你妈也不希望看到你这副样子吧?”

冼岚然却突然道:“如果我妈不想看到我这副样子,那么她就不会自杀丢下我一个人。”

肯的话一下子梗在喉咙里,他嘴唇蠕动,半晌,干涩涩的说起:“你妈也不是没为你考虑,只不过她的病情太严重了……”

冼岚然伸手打断他,“我打个电话。”

肯欲言又止,他明显看出来冼岚然是不想听自己扯起这些往事才找的借口。

冼岚然点开通讯录里唯一的一个号码,是楚淮池的号码。

她点拨过去。

突然,医院走廊外出现一声熟悉的手机铃声。

她毫不犹豫的掀开自己的被子,朝外面走去。

但走廊上只有寥寥几个住院的病人和护士。

“怎么了?”肯跟在身后问。

此刻手里的电话接通。

熟悉的嗓音传来,他语气温柔:“有什么事情吗?”

“你在哪儿?”冼岚然直接问。

楚淮池犹豫了半晌才道:“处理完事情,我在港城准备休息。”

现在国内是晚上,他说的滴水不漏。

可仔细听,还能听见那边传来的风声的鸟声。

这座医院是私人医院,绿化很多,在这个季节,就有很多鸟儿在这边。

冼岚然心里有数,嘴上却没有一丝怀疑,用寻常的口吻问他。

“我就问问我二姐的事情。”

楚淮池道:“没听见什么风言风语的,就是你爷爷已经回了京城,你失踪的事情在京城闹的很大。”

不用想,冼岚玥那儿的压力绝对不小,好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的手里出了事。

但她也不能真的让冼岚玥背锅,就应了一声:“嗯,过两天就回来。”

挂断电话后,冼岚然转身看着肯说:“调一下监控,就这栋楼的。”

肯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心理医生,他的家族很有权,这个私人医院就是他家的。

“是需要找谁吗?”肯问。

“东方男人。”冼岚然直接道。

私人医院进出人流量不大,多数都是巴塞罗那的上层家庭来消费,肤色突兀的黄色人种,自然是一目了然。

肯从外面打完电话进来,疑惑道:“奇怪,医院这栋楼监控坏了。”

冼岚然听后不动声色,碰巧护士进来说:“女士,你该输营养液了。”

冼岚然点点头,朝窗口走,拉开窗帘,往外看去。

她这个视线正好就可以看见医院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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