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猛地睁开眼睛,原来是做了个梦!
哎,不对啊!外面确实有人在大力敲门、高声叫喊。走廊上,还充斥着呵斥声、尖叫声、杂乱的脚步声。
发生什么事了?着火了吗?皓月立刻起身,打开了门。
门口居然站着两个警察!一老一少,一胖一瘦。
看到衣着整齐的皓月,两个人愣怔了一下。然后胖警察开口了:“查证件啊!查证件!拿证件出来!”态度很粗鲁。
在自己祖国的土地上,还要三天两头查证件,唉!
皓月心里嘀咕着,返身从包里拿出深圳特区通行证,递给那个胖警察。他们身后,几个男女,正被其他警察推搡着,往楼下走。
胖警察只瞄了一眼,立马喝到:“通行证?通行证不行!有没有暂住证?(劳务工找到工作后,需要提交单位证明,到派出所,办理深圳特区临时居住证,就是暂住证)"
”我刚到深圳不久,还没找到工作......"
皓月说错话了!她应该说自己来出差、或者探望亲戚朋友。
果然,那个胖警察立刻打断了她的话:“没有暂住证?那去派出所再解释吧!小王,把她带下去!”说完把证件甩给小王警察,接着去敲后面一间:“开门!开门!开门!”
小王警察立刻上前,板着脸催促皓月:“出来!走吧!”
皓月双腿发软、内心崩溃!
那个时候,各个城市,尤其是深圳特区,对“三无人员(无户籍、无工作、无收入)”的制度,是极为苛刻而无情的。
一旦被抓进派出所,必定被送到关外樟木头的收容所关押,几个月的劳动改造后,就会被遣送还乡。
同时,查办暂住证,是成了某些部门的创收手段。
关内(深圳市区)一张暂住证收费300,期限半年,每年办两次,次次要交300。这钱,多要劳务工自己出。
那时候,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500-1000每月;文职人员的平均工资,1-2千左右。所以很多人,即使有工作,也不愿意办理暂住证。只要老老实实呆在宿舍,或者晚上不出去乱逛,就不容易被抓。
这种情况下,街道、派出所、民防员,就经常搞突击检查。半夜搜查城中村、小旅馆的方式,尤为常见。
如果被查到、被抓进派出所,有工作单位的,单位只要带上证明,带上钱缴纳罚款,再写个检讨,交钱办理暂住证,就可以放人。
(但“孙志刚事件”中,孙志刚明明是有工作单位的,可因为对此制度不满,“态度不好”,派出所不顾单位的要求,硬是将其强制送进樟木头的看守所,最后在所里,被活活打S!网络上还能查到详细的信息。也正是因为他,最终国家废除了收容制度,改成了救助站制度,那是后话了)。
皓月慌张无比:如果被送进看守所,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都落空了!而且,回去后如何面对父母,还有浩洋呢!
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
* * * * * * *
皓月的房间在四楼,小旅馆没有电梯。
当两人,走到3楼楼梯间时,趁着前后都没人的空档,皓月转过身,双手合十、快速央求:“警察同志!求求你放了我吧!我是个好女孩儿,我的证件,还有半个月才过期呢……”
“领导发话了,这事没得谈!“小王警察依旧板着脸。
“帮帮我吧!我被上司陷害,丢了工作,男朋友也没了,只想在深圳找份工作,养活自己……”
年轻警察不接话。
皓月继续央求:“我父母年纪大,如果我被抓了,他们会急死的!那我怎么活呀!帮帮我吧,求您了!”
“一个个跟紧,赶快下去!”上一层传来其他警察的呵斥。皓月绝望极了,两大颗眼泪滚落下脸庞,这是真的眼泪—-半个月来,太难了!
“行了,快下去,下去再说。”小王警察压低声音道。
一楼厅堂,闹哄哄的到处是人。有的双手抱头蹲在墙根等候发落;有的拿着证件大声向警察解释;还有一小队男男女女,后面的双手搭在前面的肩上,低垂头,在监督下,一个一个,往门外走,挤上门外停靠的一辆中巴车,车身上写着“三无人员收容车”。
在通往一楼与厅堂的连接处,是服务台后面的办公室,门半掩着。小王警察示意皓月跟着他,然后推门进去,镇静从容的,对一个中年男人吩咐道:“她是我朋友,你照顾一下,天亮了再送她出去。”
还是好人多!
* * * * * * * *
重新回到小雅宿舍,已经是周日中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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