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饮食服务公司,负责县城的肉食供应,位于状元街,前面是一排门店,后面则是屠场。时不时传来二师兄的惨叫,污水从里面排出来,把一条小小的护城河污染成黑色。里面的鱼虾早已经绝迹,但泥鳅却泛滥成灾,每天都有人在打捞。
大伙儿吃饭都困难,顾不上什么绿水青山。
服务公司照例排着长队,这该死的年代,哪里都人多,哪里都排长队,物资生活还极大不丰富,这也是孙朝阳对重生心不甘情不愿的原因之一。
前番二妹一直嚷嚷着要吃回锅肉,孙朝阳就买了三斤座墩,肥肉七三开,上等精品。
那头传来孩子的哭声,”太瘦了,我不要,我不要。“然后是屠户的怒吼:“爱买不买,就这肉,。”
前面闹起来,大家都涌上前看热闹。大俗人好事者孙朝阳自然不能免俗,也挤过去,看了半天,才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八十年代的猪因为没有饲料,长得都慢,喂上一年,只两百来斤。一般要一年半,甚至更长时间才能养成大肥猪。可一旦长大,油水就足得吓人。雪白的膘足足有五指厚,味道自然异常美味。
穷人家最喜欢这种肥肉,毕竟肚子里没油水。而且,肥肉割下来可以熬油炒菜,油渣也是一道美味。相比之下,全瘦却不怎么受欢迎。
今天卖肉的屠户欺那孩子年纪小,给人家直接上了三斤全瘦。
这肉真买回家去,小孩儿吃父母一顿笋子炒肉是肯定的,没有侥幸。
小孩知道厉害,哭着喊着让换。屠户也是心坏,就是不肯,反正你爱要不要,不要就滚,爷今天不为你这个小刁民服务。
众人看孩子哭得惨,心中不忍,纷纷说:“你就给人换一换吧。“”欺负人也不是这样欺负的。“
屠户冷笑,三角眼斜起,反正就是不干。
孙朝阳心中不忍,上去把自己的座墩肉塞小孩手里:“别哭,别哭,叔叔跟你换。“这才解决了这场纠纷。
众人都感叹孙朝阳是个好人,肯吃这么大亏。但肥肉换精肉,回家如何跟爱人交代啊,两口子还不得打成一团,直到其中一个进医院才收兵。
孙朝阳笑着说吾乃黄花小伙,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拿来结婚?受不了成家那个烦。
又是买毛线,又是割肉,实在打眼,他想想觉得不妥,回家时路过一个村庄,问老乡扯了几匹叶儿粑叶子,将肉和毛线裹得严实,,又用谷草五花大绑,让人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孙小小正和母亲在屋里补劳保手套,补好,洗干净晾干后交回厂里,每个手套能赚两分钱。
孙朝阳进屋后,将包裹朝老娘手头一塞,然后扯开谷草:“别补了,快给我和小小量尺寸,马上要降温,现在打毛衣还来得及。还有这肉,都煮了,咱们全家打牙祭。“
“老天爷,这么多毛线哪里来的?还有肉。“杨月娥低呼一声,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严肃地说:”朝阳,咱们家虽然穷,可五代中没有出过罪犯,你可不能干见不得人的事。“
“妈,你说哪里去了,这是稿费,我前一段时间不是天天埋头写稿子吗,那不是检查,是小说。发表在省城的期刊上,今天的稿费来了。妈,你儿子是作家,大作家。上午不是有邮递员找我吗,就是送汇款单的。这是回执,你过目。”
孙朝阳忙将邮电局取钱的回执递给老娘。
杨月娥一看,就抽了一口冷气“这么多?“
孙朝阳:“妈,你怎么还不相信,我向伟大的教员发誓是真的。“
杨月娥一辈子没看到过这么多钱,脸有点白,须臾,忽然低喝一声:“小小,把门窗关上,别叫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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