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孙的满月酒办得相当隆重,虽然不像六十圣寿庆典一样举国参与,但皇宫里也是一派轻松欢快的气氛。酒宴当天,各府勋贵的诰命女眷齐集坤宁宫,向皇帝夫妇和太子夫妇敬贺。赠送的礼物更是五花八门,各种衣帽、如意、挂坠、玩具,不一而足,刘家诚和陈大姑姑全都照单收下,然后以太子的名义颁赐回礼。
所有人都觉得一切顺利,再等上三个月,完成禅位大典之后,大明王朝就能走进新时代了。
然而,就在二十天后的五月二十三,城门将将要落钥之前,一骑快马为枢密院送来了惊人的消息——马宝在策妄阿拉布坦的偷袭中阵亡了!
这个消息有些匪夷所思,甚至让项绍宽和郑克臧怀疑通讯兵是不是敌人假扮的。但大家也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马宝的死讯如果不是一开始就搞错了,那就是真的。
具体的情况密报里写得很清楚,马宝率领一个团的兵力前往肃州,视察军队驻防和构筑工事的进度,结果在离肃州还有两百多里的地方遭到了准噶尔军的伏击,陷入重围。跟随马宝前往西北的儿子马自奇带领十几骑突出重围,狂奔二百余里,到肃州请调援军。驻在肃州的嵩山镇混成旅旅长单一淳是马宝旧将单泰徵之子,与马宝一家甚为亲近,闻讯急忙调动人马前往救援,与优势兵力的准噶尔军展开激战。
双方一连打了三天,马宝在战斗中中枪,当场死亡。明军阵亡数百人,负伤逾千,但好在准噶尔军火器的弹药有限,而明军从肃州源源不断地补给。策妄阿拉布坦见没有全歼明军的可能性,即撤军退走。
看到这份战报的人都会想到同一件事——从兰州到肃州之间的几百里,都是大明国土,策妄阿拉布坦是怎么做到长期埋伏数千人马而不被发现的,而且即使能做到这一点,大明军民百姓来往两地之人络绎不绝,策妄阿拉布坦又是怎么知道这一次的军队里有马宝,所以才发起准确的斩首行动的?
不过,不管怎样,现在最紧急的事情就是如何收拾西北的局面。马宝已死,西北需要有人主持大局,马宝的后事要及时处理,军队还要再调动一部分增援西北。
项绍宽当即决定,这件事暂时只有军机处、郑克臧和曾养性知道,不向其他任何人透露,以免影响禅位大典的气氛。项绍宽同时还觉得,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再坐在北京遥控前线的战局已经不现实了,必须要到兰州坐镇指挥。
郑克臧当然同意项绍宽的意见,但以目前自己的身体状况,肯定是不能上阵打仗的,只有继续留在京城。所以,只能是项绍宽和曾养性一同前往西北前线。
项绍宽和曾养性对此都没有异议,于是众人开始准备,预计半个月之后从京城出发。
与此同时,西北的报告不断传来,信息也逐渐丰满。大战之后,明军虽然伤亡惨重,但建制仍然完整,并未溃散,显示之前的整训还是很有效果的。马自奇带人杀退敌军,抢回父亲尸身,并且救出了重围中的部分明军将士。
当然,无论如何说这是一场败仗,自然要处理当事人。马宝本人以死免问,马自奇和同行的团长都革职留任,以观后效。旅长单一淳临机处置还算果敢,仗打得也还差强人意,不过不能记功,只能给予赏赐白银五千两。另外,阵亡将士都要登记造册,由枢密院统一安排抚恤。征西大将军职位暂时由牟大寅摄行。
准噶尔方面也有数百人的伤亡,并且有十几名活口被抓,从活口嘴里问出,策妄阿拉布坦从年后就开始悄然南下,本意是偷袭肃州一带的明军驻军,这次正好遇上马宝经过,发现带兵的将领可能级别很高,于是就临时改变了主意,袭击这支军队。这些俘虏的话和之前的情况对照来看,策妄阿拉布坦显然是用求和来麻痹大明,然后攻取肃州作为前沿缓冲地区,和军机处想要攻取哈密是一个道理。
毛渊明、许纬辰和姜承志等人知道了战事的情况,也只有徒呼奈何。不过王鼎安慰大家说,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是一场发生在野外的遭遇战,没有侵扰当地的百姓,也没有击破明军的军营和关卡,即便是当地的百姓也只是大概知道发生了战事,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更不清楚明军的伤亡,所以也不会出现谣言满天飞的情况。
大家都觉得王鼎说得不错,又商量了一下,认为禅位大典要如期举行,一切以稳定为要,西北战事的情况在此之前不必对外泄露。军机处大部分人仍然留守京城,由项绍宽、朱丹赤、庄寒天、岳亮和那粹等人一同前往兰州。
临走之前,军机处商议,认为策妄阿拉布坦袭击马宝属于军事投机,应该短期内不会再来袭扰,到达之后,暂时应以整顿军务和调整布防为主,向西北囤积粮草和物资,作为长远的打算。
邹树人从卫戍旅调了一个羽林营与项绍宽同行,作为安全保护。枢密院又下令,再从嵩山镇调动一个团前往肃州增援。
项绍宽等人出发之后,总算没有其它不顺心的事情再发生,京城在一片平静祥和中,迎来了八月初一的禅位大典。
禅位大典的仪注经过了礼部和翰林院的学究们精心设计,据说是合乎宋礼——历朝历代皇帝禅位,多半不是好事,诸如刘协禅位曹丕,曹奂禅位司马炎,以及东晋南朝的历次禅位,本质上都是权臣篡逆,即使是唐代的几次禅位,也是父子兄弟相爱相杀的结果,只有宋代皇帝内禅是真正意义上的父子传承,慈孝之意满溢,所以要以宋礼为准。
禅位大典的当天,紫禁城中自然是百官云集,庄严肃穆。上午巳正时分,皇帝朱慈炤在太和殿行礼,接受中外朝贺,然后当着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节的面,开读诏书宣布禅位,并且将皇帝玉玺交给太子朱和尭,并且再次接受勋臣百官和各国使节的跪叩大礼。
行礼结束之后,朱慈炤起身出太和殿登上肩舆,前往宁寿宫——慈宁宫暂时改名为宁寿宫——再次接受皇子、宗室和后妃们的朝贺。
而朱和尭在跪接册宝之后,到中和殿休憩更衣,脱下太子的冠服,换上皇帝的冕服,再以新皇帝身份升座太和殿,接受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节的朝拜,各国使节还呈上了事先准备好的贺表和礼物。
典礼结束之后并不赐宴,新皇帝朱和尭即回乾清宫休息。军机处则以招讨大将军的名义在武英殿宴请各国使节。
各国使臣果然都是有备而来,都想趁着新皇登基的机会,从大明身上捞些好处。朝鲜使臣请求扩大延边地区的垦殖范围,安南的使臣则要求将一部分靠近柴棍的土地转让给安南。
姜承志只得搬出儒家经典“三年无改于父道,可谓孝矣”,告诉使臣们,新皇帝会善待藩属,但也要遵循孝道。这些问题都可以谈,但暂时不行,三年内肯定不行,下次再说。
禅位大典的第二天,内阁和枢密院正二品以上的所有官员在招讨大将军郑克臧的“建议”下,一起向新皇帝朱和尭上疏请辞。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