刕鹤春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先去英国公那边说了会今儿个太子提起的赋税改革,再去书房批改公务。本是要在书房睡的,但想起现在还算是新婚,不好冷落折绾,还是动身去了正屋。

但过去才发现屋子里面已经熄灯了。

他微微恼火。一腔好意被拒之门外,实在不是那般欢喜。他转身又回了书房。

折绾并不知晓他还来过,她只是习惯性在亥时一刻之前就睡。睡得早,起得就早,她起床之后先去院子里面看昨日插的花,然后有模有样的打了一套八段锦,还强行拉着素膳一起练,叫素膳面红耳赤的——她觉得这般不雅观。

但叫姑娘一个人不雅观不好,只能舍命陪君子,大家一起不雅观。

折绾好笑:“这在南边很多人都做的,男女老少,无有不会。”

素膳疑惑,“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折绾顿了顿,这才想起若是要男女老少都会是几年以后了。她圆谎道:“我在书上看见的。”

素膳了然,“书上最爱往大了去说。”

蝉月瞧见了,也跃跃欲试,“少夫人,奴婢也能跟着一块吗?”

折绾温和的点了点头,“你若是喜欢便跟着一块吧。”

蝉月当然是愿意的。少夫人都做的事情,她自然要跟着。做完之后竟然真的神清气爽一些:“感觉自己骨头都轻快了。”

折绾让她去换件衣裳,“别着凉。”

她自己也换了一套,素膳一个人在屋子里面给她梳头,小声道:“咱们屋子里的几个小丫鬟都很喜欢姑娘呢。”

折绾:“是吗?”

素膳:“是,她们觉得姑娘和善,柔和,是最最最好的主子。”

折绾笑出声来。她抬起头,“是你心里这么想吧。”

然后见她犹犹豫豫左看右看,好笑道:“怎么了?”

素膳见附近没人才道:“姑娘之前不是让我去打听蝉月和那几个小丫鬟的身世吗?”

折绾:“怎么样?”

素膳不好意思极了,“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要怎么打听。”

折绾不免安慰她,“这是你没经过事情,是第一次打听人,所以没有方向,但也不着急,只慢慢想法子。你要是实在想不出来,便来问我,我们一块想。”

她这是用小事情来历练素膳。小事情好成功,成功的次数多了,便能让素膳一点一点的自信。她当年就是和素膳这般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谁知素膳脸红道:“蝉月实在是聪慧,我只是欲言又止几次,她好像就明白了我要做什么。便舍钱去厨房要了一碟果子,叫上几个小丫鬟跟我一块吃,吃着吃着就说起了自己的事情,其他小丫鬟就跟着说,于是我什么都没做,却什么都知道了。”

折绾都能想象素膳的耳朵能竖得多高去努力听!她笑起来,“那她们大概是什么情况?”

素膳认真道:“她们不是家生子,但都是从小就买进来的,基本无亲无故。像蝉月,没爹没娘,从小跟着叔父叔母,后来遭了灾,叔父叔母就把她卖了。她是江南那边的人,具体哪里她自己也记不清了,但对叔父叔母没感情,提起来还很愤愤。”

“也有人记得自己家在哪里,还记得父母的名字,样貌……她说,她爹娘卖她的时候说好了,等有银子了,就来赎她回去。”

但大家都知道,这么多年不来,早就不来了。

能把女儿卖出来做丫鬟的,要么为着一斗米,要么为着一两银。都是穷苦人家,哪里会有钱来赎人,不过是个念想罢了。

素膳叹息道:“姑娘,她们买来之后便被国公夫人拨到大少爷的院子里面做杂事。之前的少夫人嫁过来她们还小,便没用她们。后来她去世了,她们也没有调走,直到您来了,大少爷便说不用拨人过来,叫她们来伺候着就好。”

折绾听完若有所思,“那蝉月跟长姐可有过什么事情?”

素膳:“没听她们说,也没听其他人说。”

她不好意思的道:“姑娘,我再想办法去打听打听。”

折绾点头,“你慢慢打听,此事也不急。也许其中缘由并不如我想的复杂,蝉月不是被长姐弃用,而是她小的时候不得用,长大了没人用,好不容易被刕鹤春拨来伺候我,便大着胆子认定我了,愿意帮我对付唐妈妈。”

她不经乐了乐:“只是有人第一次主动投靠我,实在是有些不敢置信,一开始就认定了她是被逼的。”

素膳就后知后觉的想起一句话,她道:“那天吃果子的时候,蝉月好像感慨了一句,说您看起来虽然温温和和的,但却没有吃过唐妈妈的亏,一看就是大智慧的人。唐妈妈算什么东西。一个奴才,还敢欺负到您的头上来……”

“她还说,奴才都是主子手里的花草,再是出身好有个名头,但无论是牡丹还是兰花,说到底还是花草,一掐就掉了。”

折绾诧异:“她真这么直白的跟你说啊?”

素膳:“是啊,那几个小丫鬟都在场的,她们都骂唐妈妈,还说唐妈妈是斗鸡眼。”

折绾好笑:“这是她们的投名状呢。”

她心里有数了。叫了几个小丫鬟进来,也不多,拢共才四个,人也好认。圆脸爱笑的叫秋月,文静不爱说话的叫墨月,性子沉稳一点的叫文月,还有一个跟蝉月性子差不多活泼伶俐的叫锦月。

折绾温和的道:“蝉月跟着我在外面走,你们便帮我看好屋子。”

她笑着说:“从今日起,你们就是二等丫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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